“你果真聽見有人叫那琵琶女為畫秋?”楚明盛隻聽崔又昊說了一個開頭就興奮得滿臉通紅,他從書案後站起來快步走到崔又昊面前,抓住伴讀的手臂問道:“能确定嗎?”
崔又昊神色不自然起來,那天他見畫秋隻是朦胧的一面,他又喝醉了,沒法确認那琵琶女到底是不是兩年前那個江州花魁,隻能舔舔幹澀的唇角小心道:“她應該是被拉去救場的,我的人之後沒有再在春風不夜樓見過她,可那天見到琵琶女的人也不少,看見畫秋的畫像都說有印象。”
“有突破口就好,不管是不是,先按照是她去查,秘密監視那女人的住所以及所有往來人員,就是連打更、賣貨、倒夜香的都不要放過!”
楚明盛早就猜測春風不夜樓背後另有其人,以他對楚明齊的了解,他的好哥哥絕不可能經營出這樣一家日進鬥金的店面來,早前他以為是楚明齊尋到了一個經商人才,還想過要把這人挖到自己手裡。
可是他派了很多人去春風不夜樓打探消息,硬是沒有得到半點有用的消息,樓裡名義上的掌櫃整個一個貪生怕死的小商人,楚明盛根本不相信他能有本事把一個煙花之地辦得如此高雅又吸金。
他原以為是這人藏的好,沒想到幕後之人壓根就沒藏,畢竟沒有人會懷疑趙觀南進出青樓有什麼不妥,相反如果她不去,那才值得人猜疑呢!
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進進出出,他卻沒有絲毫懷疑,真是失誤啊!楚明盛在心裡歎着自己的失誤,嘴上卻勾起一抹微笑,笑得好有什麼用?笑到最後才算本事,現在,他已經抓住了趙觀南的把柄不是嗎?
一直笑得極好的趙觀南近日換了一個在外“尋歡作樂”的地方,從人進人出的秦樓楚館換到了更加注重隐私的垂花小院,崔又昊派人盯着這個院子,果然見到了他想見到的人——遮掩着面容,穿着低調的畫秋。
同一時間,悠然居内楚桃掐斷了一株開得正好的紫玉牡丹:“你說姐姐近日都在垂花小院,和畫秋在一起?”
花汁染紅了小公主漂亮的指尖,又順着手腕滑入衣袖消失不見,朱夏看着自家主子唇邊瘆人的微笑,渾身打了個寒戰快速低下頭,在心中默默為趙殿下點了根蠟:您在外紅袖添香可一定要有正當理由哇!
全然不知自家後院醋缸被打翻的趙觀南正在垂花小院裡吃葡萄,就是很單純地自己剝皮吃葡萄,她坐在桌前吃,畫秋就在另一邊彈着小調看着她吃。
盡管兩人間隔着相當一大段距離,可趙觀南還是被看得頭皮發麻,為什麼要這樣看着她啊?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襟、袖口,她也沒把葡萄吃到身上啊?畫秋到底在看什麼呢?
咽下葡萄後,趙觀南再次嘗試勸畫秋回去:“我也隻是閑坐着無聊,姑娘坐在這裡陪我又有什麼意思,不如回房痛痛快快吃茶彈琴,又沒人打擾,才是極樂呢!”
畫秋抿唇一笑,殿下又怎麼懂得女兒家的心思,能與心上人共處一室她就足夠開心了,哪裡需要再找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可她同時也知道,趙觀南心中沒有她,她的心意注定隻能彈給自己聽,于是又失落地搖頭:“謝殿下好意,如果我也走了,隻留您一人在這花園裡閑坐就是極惡了!”
她素手微揚,懷裡的琵琶便婉轉多情:“不如我再彈幾支小曲為殿下助興?”
“不用不用,”趙觀南撿起旁邊的濕帕子擦淨了手,拒絕了畫秋過分體貼的好意,“我就吃個葡萄,哪裡金貴到要你彈琴助興了?”
見趙觀南要走,畫秋放下琵琶急忙開口勸留道:“殿下留步,妾知道殿下今日回來,特意溫了壺酒,酒名醉花陰。”
醉花陰,江南之南才有的美酒,其鼎鼎大名趙觀南自然也聽說過,可惜這酒産量極少,從不對外售賣,所以她也不曾喝過。
趙觀南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這酒難得,畫秋從哪裡得來的?”
“妾和雲肪在南江偶然發現了一間草廬,雖然屋舍簡陋,但四周種滿了鮮花,妾感動于屋主對生活的熱愛,贈了首曲子給她,不想草廬的主人正是醉花陰的釀酒師,所以送酒謝我贈曲之情。”
原來是知音互贈,趙觀南心中暗歎一句可惜,她還想着搞一點帶給小桃嘗嘗呢!
“酒已經溫好了,殿下不如喝一杯再走吧,”畫秋命人拿酒擺宴,又勸道:“還望殿下不嫌棄妾身借花獻佛,拿别人的贈酒謝殿下的救命之恩。”
單純邀約好推辭,可其中真情難辜負,畫秋已經這樣相約了,趙觀南實在說不出個“不”字,隻得答應了。
等楚桃殺到垂花小院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郎情妾意、情意綿綿的舉杯對飲圖,小公主愣了一下,當場就氣笑了。
在小公主快把自己氣死前,被他甩在身後的婢女終于趕了上來:“公主!公主不可以進去啊!”
“小桃……”趙觀南聞聲回頭,看見向自己大步走來的楚桃,手中的酒杯控制不住地一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反正就是很心虛,“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