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郁青不是生性就多疑的。
在福利院,女孩的受歡迎程度遠不及男孩。
就算健健康康全須全尾,也比不上身體或多或少有些缺陷的。
在這跌跌撞撞度過了五個冬日後,她被收養進了一個還算富裕的家庭。
選中她的原因是,養父母來挑孩子那天,瘦弱的她一把推倒了想要搶走她一半蘋果的高大小孩。
養父母看得很是歡喜,他們稱此為‘勇敢’,像個男孩。
後來她就有了一個新名字。
叫劉今圓。
寓意是,有她,今朝圓滿。
可惜的是,這個名字遠沒有院長随意給她起的名字用的時間長久。
起初她在劉家也過了兩年安穩的日子,發生變故那天,是劉家父母對着她的成績單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喜悅。
劉母攥着試卷的手都有些顫抖,語氣激動地說,真是太好了,今圓,真是太好了。
小小的劉今圓順理成章把它歸功于自己帶回來的兩張滿分試卷。因為媽媽說過,她最喜歡成績好的孩子。
劉今圓現在就是最好的孩子。
後來家裡突然有了喝不完的牛奶,吃不完的水果和高蛋白。
除了媽媽不再抱着她睡覺,但能擁有這麼多好吃的,劉今圓還是覺得無比幸福。
再後來,她就多了一個弟弟。
時至今日,那位弟弟叫什麼名字她已經不記得了。
但養母那張喜悅無比的臉卻刻在了她心裡,日日夜夜、經久不衰。
原來不是因為她,是弟弟。
直說就好了,為什麼要騙人呢。
徐郁青盯着李執的目光沒有什麼溫度,後者縮着脖子,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我看看你缺什麼我好再補給你。”
“幹嘛,你别這麼看着我,有點吓人。”李執拉着凳子後端向後挪了一步。
看起來一點都不機靈。
這人腦子不好,跟傻子計較什麼呢。
徐郁青轉身卸力坐在床邊上,片刻後緩緩開口,沒什麼情緒地說:“是沒事?沒事就說沒事,不用費心編借口。”
“我這不是怕你不開門嗎。”李執又拉着凳子‘噔噔’往前兩下。
她垂眸估量了一下兩個人現在的距離,算不上近,就随他去了。
“所以呢?就為了進來看看我在幹什麼?”
“啊。”李執拿起徐郁青的課本裝模作樣翻了兩頁,“這些我都學過,簡單。”
“是嗎,正好我有題不會。”
李執:?
“你把這道給我寫一下解題過程吧。”徐郁青随手在一道空白題目上點點,把筆塞進他手裡。
李執:“這,這你不會啊?”
“嗯不會,寫吧。”
李執喉結滾動,僵硬地攥緊鋼筆開始讀題,就是遲遲沒動筆。
徐郁青:怎麼了,不是簡單嗎。
在她緊追不舍的注視下,沒一會兒李執就頂不住破罐子破摔地扔下筆,“我錯了,我不會。”
狗東西。
徐郁青接住滾動過來的筆,仔細地蓋上了筆帽,淡淡地說:“你還不說實話。”
李執擡手胡亂揉搓了兩下頭發,神情莫名有些不自然,低聲說:“我想着你會試試新裙子,想過來看看。”
?
徐郁青神情變得茫然,這個人什麼腦回路啊。
“我沒試,你如果喜歡,可以去買件同款。”她說。
“你有病啊,我買來幹嘛?供着它?。”李執有點氣急敗壞道。
“别太在乎别人的目光,喜歡就穿,勇敢做你自己。”
“哎你,”李執沖她揚揚拳頭,“你再不好好說話小心我揍你。”
“就你?”徐郁青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沒用力,“起來,别耽誤我學習。”
李執沒理她話語裡的不屑,乖乖起身蹦上她桌子的空地,硬生生比她高出一大截。
徐郁青:“你到底想幹嘛啊?”
李執:“哎,要不明天我也帶你去供銷社吧,那裡多得是花裙子,你肯定喜歡。”
“我不去。”
“别呀,而且那還有好吃的。你是不知道,那門口的老鴨粉絲湯每天都得排隊呢。”
“你每天除了吃喝玩樂還知道什麼?”
“瞧不起人是吧,我什麼都知道,這兒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是嗎?”徐郁青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脖頸看他,“那我問你,華西最低專業的錄取分數線是多少?報什麼專業人最少,考什麼專業最好考?”
“這你不知道嗎?”
徐郁青一臉願聞其詳的期待神情。
“你成績那麼好,考華西很簡單的。像我哥,他學無線電,除了這個高,其他的分數線都差不多。”
“你們學校報考都不跟你說嗎?”
無線電?徐郁青微微蹙眉,她可學不了這個。
徐郁青思索片刻,“有沒有什麼冷門的專業?”
“冷門?”李執不明白,“為什麼不去熱門的,以後分配工作也方便啊。”
原來的徐郁青當然是随便選了,但現在換了芯,她實在做不到。
眼下她身邊沒有應屆的,想不動聲色搞清楚報考細則,恐怕還得回鎮南中學一趟。
但又沒有導航,她來時也沒認真記路。
“你剛才說的供銷社在哪?”不如先出去轉轉。
“?”李執被她跳躍的思維搞得暈頭轉向,“怎麼又說到供銷社了,你要去嗎,我帶你去。”
“你能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