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公子府。
姬瑄彈奏着一把琴,随着手指撥動,絲滑清涼的琴弦上傳出悠然的樂聲。
姜雲陵則鼓瑟和姬瑄合奏,瑟聲溫和清柔,恰似月光掩映的竹林中,清泉流淌而過,微風拂過山澗,一切都披着月光織成的銀紗。
姬瑄指間流出的琴聲,激越朗然,仿佛如火之耀日,映照得江面閃耀着金紅的光芒,碧濤激揚而猛烈地拍打岸邊,濺出層層雪浪,萬物都在和煦的陽光下煥發生機。
在這些時日,姜雲陵和姬瑄一同彈奏了許多樂器,姜雲陵會的樂器中,除了鈴钹,其他的姬瑄都會演奏,而她不會吹的箫,姬瑄也會吹奏。
姜雲陵原本以為自己會的樂器已經很多了,沒想到姬瑄也會很多。姜雲陵歡欣不已,她覓得了一位精通音律的知音,以後他們可以多探讨音律。
聽着姬瑄的琴音,姜雲陵面上浮現柔和的淺笑,姬瑄的琴藝和她不相上下,但鼓瑟她略勝姬瑄一籌。
細聞其聲,姜雲陵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淩雲之志,就如奔流入海之江水,又似初日光輝照耀世間。姜雲陵覺得今後姬瑄可似周公,成為一名治世能臣,鑄就晉國盛世。
秋風吹拂,将濃綠的樹葉染成了金黃、鮮紅、深紅,橙色等多種斑斓的色彩,精美的秋葉,在風中搖曳生姿。
姬秋莪出嫁的日子到了。因為姬秋莪是嫁給子爵為妾,按照禮儀派個下大夫送親即可,但姬秋莪是先君之女,為了表示對先君的尊重,姬紹便安排中大夫祁彰送親。
姬秋莪穿着紅色婚服,頭上滿是珠翠,清亮的眸子間帶着幾分秋意的肅然,在臨走之時,一一拜别親人。
“秋莪拜别母親,三兄,三嫂。”姬秋莪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不舍,今日一别,或許再也不能相見了。
“秋莪,你一定要保重啊。”楚薇眼眶濕潤。
“秋莪,你要照顧好自己。”姜雲陵目光清柔。
“阿妹,到了楚國以後,定要多加小心,還有金花,保護好公主。”姬瑄面色微沉,囑咐姬秋莪和她的貼身侍女。
姬秋莪點點頭,拭去眼角的淚,轉身上了馬車。
楚薇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仍注視着馬車消失的方向。
姜雲陵扶住楚薇,柔聲道:“阿母,阿妹雖然走了,但你還有阿瑄和我,我們會向阿母盡孝的。”
楚薇聞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拉住姜雲陵和姬瑄的手,眼中流露出慈愛:“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楚國,郢都。
楚钺派遣連尹楚敞前去晉國迎親,迎親的路上,楚敞見到祁彰,心裡還咯噔一下,竟然又見到這個晉國大夫了。
當日他和楚毅一同随先王出戰巢國,就是祁彰殺了先王,還讓他和楚毅也身負重傷,被從戰場上擡了回去,想想當時的慘狀,楚敞便不寒而栗,腿腳都有些發軟,仍然心有餘悸。
晉國派遣中大夫送親,楚钺原本也想派個大夫去迎親,但是楚毅說晉國是侯爵,比楚國的爵位子爵高兩級。并且楚國前不久剛失去了盟國宋國以及蔡國,在中原一個盟國也沒有了,在晉楚争霸中完全處于下風,需要向晉國示好,就該派個卿去迎親。
楚钺便采納了楚毅的意見,派連尹楚敞前去迎親。
在回楚國的路上,楚敞都對送親的晉大夫祁彰畢恭畢敬的。
抵達楚國後,祁彰面見楚钺,行禮道,“外臣祁彰拜見楚君。外臣奉寡君之命送親,已将公主平安送達貴國。”
楚毅站在楚钺旁邊,他知道晉國派來送親的大夫是祁彰,但是真見到祁彰時,心中不由得掀起一陣恐懼。這個晉國大夫當時在戰場上奔襲如電,厮殺得那麼猛,斬殺楚王雄,給他們心裡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眼前這個晉國大夫便是他的殺父仇人,楚钺不禁握緊了拳頭,這晉國真是欺人太甚,他和楚國都被晉國壓制得擡不起頭。
他被迫娶晉國公主為如夫人就罷了,晉國竟然還派殺死父王的祁彰來送親!楚钺在心底覺得,晉國此舉就是想恐吓楚國,警告楚國不要妄想和晉國争霸。
但在表面上,楚钺還要掩飾自己内心的情緒,僞裝成談笑風生的模樣:“晉使送公主來,一路辛苦了。”
“外臣謝楚君關懷,兩國聯姻,寡君希望晉楚兩國自此交好,化幹戈為玉帛。”祁彰拱手道,神态自若。
楚钺聞言,在心裡咬牙切齒,恨意和不甘如同尖銳的刀狠狠刺入肉裡,但是面上還要笑着:“那是自然,今後我們兩國就是一家人了。”
晉國,公子府。
金黃色的桂花挂滿枝頭,花開在樹葉之間,翠色的桂葉仿佛綠雲剪成,碧葉低垂,簇擁着金色桂花,氣質高華優雅,桂姿冠絕清秋。
桂花金燦燦的,小米粒似的,細小卻密密麻麻,一簇連着一簇,在秋日的陽光下,映襯着綠葉,泛着清貴的光澤,宛如細碎的金子,散發出濃郁清幽的香氣,讓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
“阿陵,你看,這些桂花美嗎?”姬瑄問。
“我覺得,阿瑄像這些桂花一樣耀眼,你很喜歡桂花嗎?”姜雲陵的眸子清麗如水。
“我最喜歡的花就是桂花了,因為我是在桂花盛開時出生的。”姬瑄看着燦然的桂花,溫雅一笑,華貴仿佛初日映照桂花。
袅袅秋風拂過桂花,金黃色的花朵在風中簌簌落下,恍若閃着光輝的黃金碎屑。
桂花悠悠地飄落到姜雲陵的發髻上,姬瑄将她發上的桂花拿下來:“看桂花都偏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