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殷勤的道:“姑娘,你看看我的藥草,這藥草可是出自固澤鄉,很是稀有。不必單獨煎制,隻需混一些在飯食裡,吃了可以讓人精神百倍。”
莫夜寒低頭,便見攤上一株不起眼的綠色草植,草葉邊緣已經泛黃,看着品質不佳。但不知怎的,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夠那藥草,全沒注意到攤後老者詭異的神情。
“别碰!”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觸到藥草時,背籃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制止了她的行動。
莫夜寒的手猛地頓住,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清爽感覺。
老者見莫夜寒沒有去取那藥草,霎時變了表情,急忙問道:“姑娘,怎麼了,我的藥草不好?”
莫夜寒微擡起頭,瞥見他上衣衣襟處顫了一顫,有隻不知什麼野獸的腳縮進了衣襟。
“我不買草藥。”她說着,急忙離開了攤子。
身後的攤主好似罵了一句什麼。
待到遠離那藥草攤,背籃中的小獸大舒一口氣:“好險。”
莫夜寒有種化險為夷後的慶幸之感,道:“是迷獸。”
背籃中傳來聲音:“你看見了?”
“嗯。”莫夜寒道,“藏在那人上衣中。”
迷獸身體隻有人的手指長,全身棕色皮毛,異能奇特。它口中發出的異香能迷惑人的心智,是種十分危險的妖獸。
回想起來,她方才在藥草攤前聞到的那股奇異的香氣,應是迷獸異能釋放出的。隻是她從前隻看過關于迷獸的記載,并未聞過這香氣,因而沒有識别出來。
虧的人提醒,她才沒着了道。
想到這裡,她開口道謝,卻聽背籃中的聲音變得氣憤:“居然做出這樣的事,用迷獸迷惑路人做買賣,此事我絕不能坐視。他将自己的侍獸看作什麼了?我必要告訴幽林護衛才行,我……”
“哎,你們聽說了嗎?安平王爺失蹤了?”
路人一句話,止住了背籃中的聲音。
莫夜寒擡眼望去,見身前不遠處的攤子前,幾個人聚在一起,正邊說邊笑的談論着什麼。
“安平王爺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
“據說都有一個多月了。”一人回道。
另一人驚奇無比,道:“不是吧,安平王爺不是才擔任幽林護衛統領沒多久,怎麼又被罷官了?”
“你聾了啊?我們不是說罷官那回事,是說他失蹤了。據說一個多月前,就在幽林護衛的大帳外,邢禮司的賀大人剛剛宣旨罷了王爺的官,轉眼王爺就不見了。眼下大家都在傳,王爺失蹤了。”
一人呵呵笑了幾聲,道:“我看不是失蹤,是躲起來了吧。你想啊,他才當了幽林護衛統領幾日啊,賀大人就來傳旨罷免了他的官職。這麼算起來,他才在朝廷任職兩年,就被九次罷官,就算是安平王爺這種一無是處的人也會覺得丢臉吧,幹脆躲起來不見人了。”
另一人也笑起來:“安平王爺會覺得丢臉?他真覺得丢臉,就不會收下阮大人送來的十幾個婢女。幽林護衛統領帶着侍婢巡守幽林,這麼丢人的事他都做得出,被罷官算什麼?我看,他就是覺得做幽林護衛統領辛苦,跑到不知什麼地方躲清閑去了。”
其餘的人聞言,紛紛點頭以表贊同。
“要我說,他失蹤了也就失蹤了,本來就是百無一用。”
“就是。陛下也是好性,為了讓他在朝中站住腳,給了他這麼多機會,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果。”
提及此處,衆人紛紛搖頭歎氣。
“最辛苦的還是陛下。要是有别的王爺能夠分擔政事就好了,偏偏隻有這麼一個兄弟,卻是個扶不上牆的。”
這話一出,莫夜寒感到背籃晃了一晃。
她急忙走開了,轉身在一個攤前買了幹糧,匆匆走出了集市。
一路上,背籃中毫無聲息。
莫夜寒有些擔心,她停下腳步,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于是反手将蓋在背籃口的遮布拉了拉,露出一角。
“這會兒沒人了,透透氣。”
背籃中伸出一隻白色的爪子,将遮布重新拉上,遮住了籃口。
“不了,誰知道待會兒會不會有人經過,還是謹慎些好。若是被人看到我這王朝禁忌的妖獸,你我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莫夜寒歎了一聲。
“道歉就不必了。把我變作狸獸,也不是你故意為之。安慰也不必了,我知道我一向無甚好名聲,那些閑言碎語我早就聽慣了,不會上心。你有功夫在這裡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寬慰我,倒不如好好記住你說過的話。你要幫我恢複人身,這是你許諾過的。要做到這件事,你但凡行事,都需好好思量,不能冒失。”
狸獸言罷,便沒了聲音。
莫夜寒于是應了聲,繼續朝着前方走去。繞進茂密的樹林中拐了幾拐,不多久,刻着“章宅”二字的小院出現眼前。
進了院子,莫夜寒将院門掩上,而後走進了屋。
到了屋中,背籃中的狸獸一躍而出,穩穩落在地上,而後跳上了床鋪。
“悶死我了。”他抱怨了聲,而後道,“早些休息吧,後日還要去辦正事”。
看着天色已暗,莫夜寒将背籃放在一邊,道:“好。”
狸獸趴在床鋪上,轉過頭去不看她。
莫夜寒便也沒說什麼。
一人一獸躺在一張床上,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