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顯然充滿了莫夜寒所未知的事物,連她自己進入了這世界後,身體也有了變化。
李寒庭遠遠望着她,有些得意:“你再敢輕舉妄動,我便讓他們橫屍當場!”
莫夜寒目光搜尋之下,發現那隊老夫婦被幾名士兵制住,動彈不得。
“你……”莫夜寒心中雖難平,但此刻無可奈何。
“看來你不會逃了。”李寒庭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士兵包圍上來将莫夜寒五花大綁。
千鈞一發之時,遠處有人高喊有聖旨到來。方才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們聽了,急忙手忙腳亂的整理好衣衫跪下。
李寒庭微愣,手臂一松放走赤昊,亦是老實的下跪。
一隊身着錦衣铠甲的護衛浩浩蕩蕩自帳外進入,掀起一陣塵煙。一銀發長者肅穆端莊,手捧着黑色卷軸走上前。
衆人見了來人如釋重負。
眼前老者便是北冥王朝重臣之一,邢禮司的司主賀鐘。賀司主持重沉穩,為人正直,頗得皇帝陛下器重,遠比身為王爺的李寒庭更得人心。有他坐陣,幽林外這場鬧劇或許可以就此收場了。
賀鐘見衆人都已跪下,便将黑色卷軸攤開,字字念道:“皇上有旨,撤去安平王爺李寒庭幽林護衛統領一職,即日起回王府候命。”
念罷,垂着臉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李寒庭,十二分的無奈:“王爺,這是第九道罷免令了,請王爺體諒皇上日理萬機的辛苦,不要再讓皇上費心了。”
李寒庭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對持重的長者言道:“賀大人言重了。為人弟者隻一心想為皇兄分憂,怎敢勞皇兄費心呢?”
賀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王爺本事大得很,兩年之内九任九免,在每個地方待不過三月,所到任上無不怨聲載道,這也算是為皇上分憂?”
李寒庭皮笑肉不笑,辯解道:“這也非是我本意。若皇兄能安排個更清閑的差事給我,我一定能做好。”
“王爺明察,幽林護衛統領已經是清閑的差事了。王爺好本事,隻是巡守幽林這樣的小差也要陛下替你善後。”賀鐘言罷看了一眼莫夜寒,正色道,“臣剛才遠遠便望見赤昊造風,莫不是為了她?”
李寒庭急欲解釋,賀鐘搶先道:“我前幾日才聽說,王爺回絕了陛下賜婚的旨意,兵獸司的司輔至今仍憤憤不平。眼下王爺又要納新人入府?莫非看不上陛下的賜婚,卻隻愛這些空有美色的女子?”
李寒庭額上冒出涔涔汗珠,道:“賀大人,并非如此,小王……”
“無論如何,還請王爺自愛。外面那些傳言已然讓陛下操碎了心,王爺若不能在政事上為陛下分憂,也請莫要在他處讓陛下為難。”賀鐘微歎一口氣,看向莫夜寒,道,“我早年就聽聞,王爺府上已有十數位貼身的婢女,若再多幾位,怕是比皇帝陛下的侍從還多了。”
“絕不可能!”李寒庭一聽此言立刻斬釘截鐵,贊美連珠,“我怎配和皇兄比。皇兄是天子,是北冥王朝唯一擁有兩隻侍獸的人,天命所在,天下歸心……”
“罷了罷了。”同樣的恭維話賀鐘不知聽過多少遍,“王爺好自為之吧。”臨走之前看到那對老夫婦,停下來問道;“我聽說這裡有人私自圈養狸獸,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李寒庭難得的一本正經:“私自圈養狸獸,死罪!”
賀鐘露出贊賞的表情。李寒庭料理政事固然一無可取,但總算對皇帝陛下一片忠心,隻要是皇帝下達的命令,他無一不從。
“如此我也好回去禀告皇帝陛下。”
看着賀鐘滿意的離開,李寒庭望向遠方輕歎一聲,失落的表情在旁人看來似是無奈。他向身邊人侍衛揮揮手,老夫婦便被拉出營外,一切發生的太快,沒等莫夜寒反應過來,便是一聲慘叫。
看着怔住的莫夜寒,李寒庭卻隻冷冷說道:“我早就說過,他們犯的是死罪。”
莫夜寒聞言,霎時腦中一片空白。胸中暗流湧動,有一股力量侵蝕内心。“啪”的一聲,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崩斷,沖破了最後的屏障。
一股莫名的氣息從莫夜寒體内噴薄而出,遮天蔽日的烏雲瞬間彌漫天空,原本晴朗的白晝猶如黑夜,莫夜寒被繩索纏繞,跌跌撞撞的站起來。
風中白衣獵獵作響,她的眼中不再有色彩,空洞的仿佛布偶一般,唇瓣緩緩輕啟。
李寒庭隻覺得事有不對,剛想叫人出手阻止,卻聽見莫夜寒口中念着自己的名字,沒有焦距的雙眼正望着他,口中念念有詞:“李寒庭。”
話音甫落,李寒庭刹那之間被一團白光包圍。
那些光像在他身上生了根,漸漸在他身旁擴散,絲絲纏繞着身體,任他怎麼甩也甩不開,卻逐漸将他整個淹沒。
帳中士兵見狀紛紛四散逃開,不見了蹤影。
“赤昊!”李寒庭掙紮着伸出一隻手,呼喚着鳳鳥。赤昊被耀眼非常的白光驚吓,慌亂的撲閃着翅膀飛向高空。
李寒庭顯然未料到這番變故,第一次露出錯愕的表情,死死盯着仿佛失了靈魂的莫夜寒,未知的恐懼籠上心頭。
還未等他做出反抗,突然,白光變的奇亮,化成一束光柱直沖雲霄,掙破烏雲密布的天空,濺起朵朵墨色的花朵。
一瞬間,豔陽再現,雲散風止,一切恢複了本來的模樣。
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莫夜寒精疲力盡的倒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氣,眼中漸漸恢複了顔色。她勉強撐起失去力量的身體。
周圍早已空無一人,眼前,李寒庭原本站立的地方,隻餘一團白色。
四周一片死寂。
莫夜寒默然望着眼前情景,回憶起方才一切。那在白光中幻化的李寒庭,讓她感到不可置信。
不知多了多久,她覺得力氣重又回歸體内,緩緩站起身來,蹒跚邁步走向那團白色,蹲下身想要确認。剛伸出手,手指便一陣撕裂的觸感,痛得她立刻清醒過來。
白色的野獸腳下不穩,卻兇狠的呲着牙,那雙空靈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兩排尖銳的牙齒深深插入纖細的手指,像是要将它們從根切斷。
忍着鑽心的疼痛,莫夜寒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腦中記憶逐漸清晰起來,終于意識到自己是造成眼前這一幕的罪魁禍首。
“你怎麼……這是怎麼回事?”她才發出聲音,便覺得手指上疼痛更甚,手臂微微顫抖。
她不明白眼前為何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但漸漸麻木的手指讓她深刻體會到眼前野獸強烈的恨意。
她深吸一口氣忍耐下來,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白色的小獸聽她道歉,顯然吃了一驚,烏黑的眼睛怔怔望着她。
此刻莫夜寒腦中好似被掏空,根本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這并非她本願,她不知自己身體的身體裡發生了什麼變化,亦不知自己如何造就了眼前情景。
狸獸突然松開了緊合的利牙,低聲嘶叫幾聲。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這種本事?”
李寒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震驚,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轉眼間他一個大活人竟然變成一隻野獸。被憤怒和畏懼占據的身體不住顫抖,他大聲咆哮,卻發現已發不出人聲,喉間傳來是野獸的嘶鳴。
下一刻,又覺得自己這般憤怒也是無用。眼前的人怎麼會懂得野獸的語言?
莫夜寒的震驚并不比李寒庭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像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