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道：“這家主人謹慎，我來了一日，連主家姓氏都不知道。”

李寒庭擺擺獸尾：“這宅子雖小，但建的考究，我看主家即便不是大貴之人，也是巨賈之家。想來這宅子是給自家人修養，才建的如此低調。不過聽你所說，說不定過幾日，等這院子主人回來，你便可帶着山隗離開了。”

莫夜寒卻在想别的事：“這家主人有這樣的能耐，有這樣的家仆，想必不是一般人。”

李寒庭眨眨眼：“确是如此，隻是我未曾聽聞過哪家氏族家裡有患病的女兒，這家人是何來曆也不知曉。”言罷，打了個哈欠。

“那便先睡吧，明日再說。”莫夜寒說着，合衣躺下，全然沒發覺身旁的狸獸已然進入夢鄉。

第二日，大雨傾盆。一夜之間便變了天色。

莫夜寒一早便帶着山隗來到主屋門前，站在屋檐下賞起院中雨景。

因适應了許多，山隗便不再像昨日那般不能動彈。此刻站在莫夜寒肩上，也呆呆望着院中落雨。

早起的南風打開門，便看到這樣一幕，山隗站在莫夜寒，捧着兩枚山果子吃得正起勁。

看見她出現在門口，山隗隻愣了一下，便又大嚼起來，一雙眼盯着南風眨個不停。

“難怪小主人從前喜歡這妖獸。”南風被山隗有些滑稽的樣子逗得咯咯直笑，“原來是這般惹人憐愛。”

她怕莫夜寒沾了風雨寒氣，将她讓進門，窗台上的號鳥見了莫夜寒，立刻警覺起來，吓得山隗忘了動作。

“不必怕。”南風對山隗道，“這侍獸都随主人的性子，夢枭不過是和嚴先生呆的久了，也有些嚴肅罷了。”

山隗似乎聽懂了南風所言一般，看了莫夜寒一眼，而後跳到案上，重又啃起山果子。

南風笑開了花，奉上剛煮好茶水，拉着莫夜寒坐下，順手又遞了一枚山果給山隗，山隗竟然接下了，讓南風好一陣歡喜。

“我以前聽人說，山隗從不輕易靠近人。昨日聽嚴先生說，你隻用了一兩日便馴服了這山隗，着實難得。這山隗願意如此親近人，必是有你不少功勞。”言罷，南風湊過來，貼近莫夜寒，言道，“你不用瞞我，我不信你沒有侍獸。你這麼厲害，必有不俗的侍獸，是什麼？”

莫夜寒回道：“我沒有侍獸。”

南風俊眉一挑：“我才不信。連我這樣的人都有侍獸，你如何會沒有？怕是什麼稀罕物，不願示人吧？”

這一語也算歪打正着。

莫夜寒隻得客氣的笑笑：“說起來，這夜眠獸才是真真難得的妖獸，南風姑娘才是奇人。”

“我？”南風一指自己，突然笑起來，“隻是有點運氣罷了。說起來，也是托了小主人的福。否則我一個鄉裡丫頭，怎麼會有這種福分。”南風手指在茶杯邊沿撫了一圈，似有有些失落，“不過若要我選，我倒甯可未曾得到這樣的侍獸。”

“南風姑娘這話，若是旁人聽了，定然以為姑娘是在假意謙虛。”

“誰說不是。”南風道，“隻是……”不知怎的，或許是雨天最讓人傷身，南風忽而憶起往事。

聽出南風話外有話，莫夜寒道：“你與侍獸之間，必然有一段傳奇，我倒很好奇。”

“好奇？”南風眨眨眼，“你看起來猶如世外之人，可不像是會對這種俗事上心的。”

她自見了莫夜寒，便覺得此人十分親近，但又有種疏離感。

莫夜寒笑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

“或許。”南風一笑，随即講起往事。

“我家本在栖林鄉最偏遠之地，四歲那年村落裡發了瘟疫，大人們幾乎死光了，我家也隻剩下我和祖母。祖母想帶我逃難，但那時病得厲害，是拼了命背我走出去的，半路卻病的再不能起身。我那時年幼，不知該怎麼辦，隻知道在她身邊哭。”

那段記憶深入骨髓，現在想來忍讓南風發抖。

“後來遇到路過的主家，将我二人救起來，治好了祖母的病，還帶我們回了府上。”

南風時至今日仍舊清楚的記得過往的那一幕，那時她尚不懂死亡的意義，隻是眼見家人成了一抔黃土，任思念襲身。面對倒下的祖母，連無助二字亦不知曉，隻是怕再也見不到她，因而哭的撕心裂肺。

那日主家好似從天而降，對她說她不會見不到祖母。

後來祖母果真痊愈，主家在她眼中便猶如神明一般的存在。随主家回府後，她便在府上伺候，從不怠慢一絲一毫。

“正巧那年，主人剛得了小主人，叫祖母幫忙主母一同照顧，我便一直跟在她身邊看着。後來，小主人長大了，我也成了小主人身邊伺候的婢女。小主人小時候活潑得很，總纏着我玩鬧，還管我叫姐姐。對了，我這名字還是小主人起的呢。”南風說到這裡，頗得意了片刻，“那年小主人才四歲。我還問她南風是什麼意思，她隻一直對着我笑。”

“隻是……天總有不随人願的時候……十二歲那年，小主人突然患了怪病，病的不能起身，主人尋遍名醫，救了小主人。但是自那日起，小主人時常昏睡，不省人事，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弱。”

那時，南風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毫無辦法。連名醫都治不好的疾病，她一個連字都不識幾個的下人更不知要如何幫助。

焦急間，她想起幼時曾聽祖母說過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