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庭繼續道:“李相玉反抗之初,便言要讓一切回歸原初模樣,不許妖獸再被強行捕獲買賣。隻因這樣做不僅可以使一切回歸妖獸認主的法則,還能移除人心貪念。而這,也是北冥王朝立朝之初至今,曆代王朝皇帝奉行的準則。所以,哪怕時至今日,兵獸司一直缺少人手,也必要分出一隻隊伍巡守幽林。”
隻可惜,人心貪欲無法根除。否則眼下,在北冥王朝建立數百年後,就不會再出現同樣的事情了。
莫夜寒猛然想起什麼,問道:“我記得手卷第十三冊中,那些妖獸……”
“如你所想。”李寒庭道,“雲屏整理的手卷,第十三冊中記載的不存于世的妖獸,有很多都是在梁铤一朝,因被捕獵而遭屠殺殆盡的。”
言罷不禁感歎:“天地造物,花了不止萬萬年,誰能想十數年間便化為烏有。”
說完這話,李寒庭感到莫夜寒的肩膀垂了一垂,似是有些卸力。
見氣氛有些凝固,李寒庭道:“不過還好,北冥王朝建立後,休養生息,使得人與妖獸都有了喘息之機,漸漸的回歸了正軌。但妖獸數量減少,卻再也無法恢複如初。所以如今,持有侍獸的人雖不稀有,但也不算太多。據說在南軒王朝,即便不是梁铤當朝時,也有九成的人持有侍獸。”
莫夜寒随口問道:“那梁铤,不知持有何種侍獸?”
李寒庭明顯頓了一下,而後道:“便是狸獸。”
“咦?”這回答,讓莫夜寒有些吃驚。
李寒庭見話到了這裡,索性都說了出來:“狸獸背主之說,便源自于梁铤。據傳南軒王朝都城破城之日,梁铤的狸獸棄主而走。百姓都道是梁铤所作所為甚惡,引得上天不滿,才有了這史無前例的侍獸背主之事。”
“那梁铤的狸獸……”
“被殺了。”李寒庭道,“妖獸背主,是不祥之兆,妖獸本身自然也是不祥之物,不殺難以平民憤。”
莫夜寒這下總算明白了狸獸在北冥王朝被視作不祥之物的前因後果。
“但狸獸自那時起,也變成了不詳之物?”
“确是如此。”李寒庭回道,“從那時起,狸獸便成了不詳之獸。百姓也将對梁铤的怨恨加諸于狸獸身上,每每見到必要捕殺。後來狸獸便很少出現在人前了。”
李寒庭感歎,怕是沒人會料到,狸獸會因這樣的理由遭受滅頂之災。從前是王朝統治者的侍獸,人人想要擁有。王朝一夕覆滅,瞬間變為不詳的象征,幾乎被屠戮殆盡。
“那之後,有關狸獸的詳細記載便消失了,隻剩下隻言片語。”李寒庭道,“就連雲屏,也難收集到關于狸獸的全部文籍。”
李寒庭言罷,支着眼睛看了看莫夜寒。
“若是郡主都沒能收集到關于狸獸的記載,别人怕是更難了。”
李寒庭道:“所以這次,或許我該感謝你幫了雲屏。”
“我?”莫夜寒疑道。
“是啊。”李寒庭道,“若不是你此遭将我變成狸獸,我還不知道狸獸原來有些本事。”
他看了看自己一雙前腳,道:“這次回去,若我将這些事都告訴雲屏,她一定歡喜。”
莫夜寒玩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不變回去?”
李寒庭先是驚奇莫夜寒居然拿自己開起來了玩笑,而後又想到如今處境。一隻王朝禁忌妖獸,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人不說,還随時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于是急忙搖頭:“罷了罷了,這樁便罷了。”
莫夜寒低頭一笑,李寒庭竟看的有些呆了。
自打與莫夜寒熟識了些,莫夜寒給他的感覺不再像初識時那樣冰冷,二人之間也不是沒有過輕松的閑話。隻是如這次一樣,毫無忌憚的開起玩笑,在他印象中還是頭一回。
“你與郡主感情真好。”
雖然莫夜寒一直覺得李寒庭與李雲屏之間感情笃深,但每每聽聞李寒庭提起自己的妹妹,見他所言所想皆是為李雲屏着想,還是不得不做如此感歎。
“咳咳,這是自然。”李寒庭從不避諱别人議論他與李雲屏之間的兄妹情分。這會兒見莫夜寒聽了自己的回答沉默着,總覺得她還未放下心中事。
“在你的世界,人與妖獸之間如何相處?”
“我的世界?”莫夜寒很少與李寒庭提起自己生長的那個世界,以至于李寒庭對那世界一無所知。
莫夜寒答道:“我的世界并沒有妖獸,隻有野獸、有植物,也有奇石奇景。”
“沒有妖獸?”李寒庭略感驚訝,“沒有妖獸異能,那便不會有買賣妖獸的事,這倒也不錯,樂得天下太平。”
莫夜寒搖搖頭:“雖沒有妖獸,但也有人觊觎野獸,就好比……”她想了想,不知該如何形容,才能讓李寒庭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好比有人觊觎石牛的皮,便要殺了取皮。”
李寒庭驚訝的張了張嘴,下一刻又無奈的搖搖頭。
哪怕不是同一個世界,但人心的貪婪之性還真是一般無二。
“看來要找一條合乎天然的共存之法,從不是件易事。”他感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