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短暫地靜了會兒。
薛燼總感覺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而他似乎被隔絕在這個秘密之外。
溫叙言的頭已經完全埋下了。
沈文溪精緻的面容徹底陰沉下來,緊緊逼問溫叙言:“你為什麼會知道有微波爐?”
“……”溫叙言語結。
下意識瞥了眼幾步之外的薛燼。
薛燼被他看得一愣,倏地蹙眉,心說看他幹嘛又不是他陷害他了。
溫叙言好半晌才擡起頭強行找補了句,“按道理來說,廚房應該都有的吧,或者說别墅裡都有……至少,至少網上其他戀綜的廚房裡都是有的。”
這個理由真的很爛,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
更何況是那群共同經曆了什麼的人。
沈文溪死死地瞪着溫叙言不說話,後者偷偷挪了步子往牆角走,陸景和默不作聲地掃了他們倆一眼,冷聲提醒道:“吃飯吧,已經快一點了。”
周青石捏着毛衣袖口看了他一眼,陸景和已經走開了,沈文溪恨恨地低罵了一聲。
薛燼偏頭看了下陸景和,又看了眼沈文溪,最後看看走開了的溫叙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他的背後也站着雙注視已久的眼睛——
裴行之在他們争吵時已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薛燼身後。
視線順着白皙而修長的脖頸上移,黑色短發貼在鬓角,但他的眼神卻一直在薛燼左耳耳廓的紅色小痣停留了片刻,半晌後才秉着呼吸移開,眼眶已經微微泛紅了,久久之後,他才松開了攥緊的拳頭。
好久不見……
廚房裡果然有微波爐,但隻有一台,排隊熱飯,薛燼最後,他走出廚房時才發現那些提前熱完飯的嘉賓都非常有禮貌地守在桌子旁等他,心想,這群人這會兒怎麼又會做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戀綜,選座可大有學問。
薛燼正巧在邊上,于是就近拉開椅子坐下,他心想自己應該沒搶鏡頭,說完一句“我是随便坐的,你們随意。”就開始拆一次性餐具。
似乎是在他坐下後好一會兒,旁邊才響起一陣椅子拖拉的聲音。
薛燼是這麼想着,可剛拿出筷子,鼻尖突然聞到了一股很淡的木質香調。
他忍不住停住動作仔細聞了下,真的很淡,稍有不注意就很容易被忽視,但嗅覺天生靈敏的薛燼一下就聞到了,是雪松的味道,清爽中夾雜着一絲薄荷的涼意,X家的,是他最喜歡聞的三款香水之一。
用量也噴的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刺鼻。
興趣頓起的薛燼轉頭,想看看究竟是哪位碰巧同好的哥們,結果——
裴行之。
那人脫下西裝外套後放在椅背上,裡面穿着件白色襯衫,領口的扣子不知何時解開了一顆,露出了一小片鎖骨,香水的味道帶着他的體溫漸漸散開到薛燼鼻尖。
——原來是他啊。
薛燼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心裡準備好的什麼雪松啊香草根呐,全都不想說了。
不想他剛準備轉頭時卻對上了裴行之的視線,那人本來想拆桌面上的塑料盒,可能是碰巧撞到了薛燼的目光後才回頭看的。
他低聲問:“怎麼了?”
薛燼笑着搖搖頭,“沒什麼。”
轉臉就繼續吃飯了。
總不能說,你好香吧?
……
飯後又回到客廳,所有人的姿态和神色都明顯放松了幾分。
溫叙言突然說起晚上的任務:“剛才導演說我們晚上是要自己做飯的,我會做飯,但不知道晚上該做什麼菜,想提前問問大家的忌口。”
沈文溪聞言,冷笑着翹起二郎腿看了他一眼,喲不知道忌口啊。
他掰着指頭開始數道:“我不吃蔥姜蒜,還有辛辣刺激的東西,魚腥草和豆瓣醬香菜芹菜都不要。”
巧了。這些溫叙言都愛吃,他是土生土長的川渝人,聽完那番話後臉色都快繃不住了,他掐緊手心很快就明白過來沈文溪就是仗着那些記憶故意作弄他。
情急之下,他又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站着的薛燼。
雖然他……但向來最會緩和氣氛了,連沈文溪都奈何不了他。
可薛燼沒給他一個眼神,吃完飯睡意徹底湧上大腦,他正靠着牆揉着眉心閉目養神,雙手抱胸,筆直的雙腿輕松随性地交叉着,身姿頃長。也許是屋子靜,他也靜,站在人群外的他美好的就像一副嵌在小屋牆壁裡的油畫。
溫叙言看愣了,其他人也忍不住看了過去。
眼底俱是複雜的神色。
那些記憶,到底是真實的未來,還是虛假的夢魇?
“叮鈴鈴——”
直到手機鈴聲在靜谧的客廳裡突兀地響起,油畫瞬間動了。
電話是薛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