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澆的那幾盆就是。”
薛燼哦了一聲,“原來那幾盆就是啊。”看起來和他在花店買的差别也不大呀,貴在哪了?
“你想來澆水?”裴行之忽然問。
“别了。我怕把它們澆死了。”
“澆水哪會澆死植物?”裴行之奇怪,“你别——”
“會的。”植物殺手薛燼突然打斷他,還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他小時候不知道霍霍了多少姜家後花園的盆景,摘不同顔色的葉子榨成汁騙薛晚晖喝,剝未成年的花苞灑到蕭如玉的浴缸裡,被薛晚晖追着打,能活這麼大,還是多虧了管家補貨及時。
裴行之無奈地解釋道,這些花盆底部都打了幾個小洞,如果水太多會順着這些小洞流下去,保證植物不爛根。
“原來是這樣啊,你真厲害。”薛燼恍然大悟地點頭,但仍然沒有絲毫行動的意思。
裴行之把澆水壺遞過去,“接着。很容易的,你都看了那麼久應該會了。”他想,被薛燼用那種專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真的,誰受過誰知道——必須讓他幹點正事。
“我好累。”
薛燼的腦袋耷拉下來,肩膀也松了,看起來毫無精力。
裴行之看了他幾眼,于是便自己繼續拎着水壺走開了,雖然手上動作沒停,但他餘光仍在薛燼身上停留了會兒,直到看到那人遲疑片刻後突然動了動,慢慢跟上來——心裡不自主松了口氣——但是,他為什麼要松口氣呢?感到尴尬的,又不是他……
也許是呼吸夠最新鮮的氧氣,裴行之收回目光,撇開浮動的心思,心慢慢地靜悄悄地随着月色靜下來了。
眼看着澆水大業結束,裴行之回到角落處收拾工具,薛燼矗立在旁邊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才把準備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昨晚,對不起,我以後要是不回來住一定會提前給你發消息的,謝謝你的關心,下次不會了。”
裴行之頭也不擡:“嗯。”
“我昨晚喝了點酒,說話沒經過大腦思考,可能冒犯到你了,還請你原諒一下——放心,我不會在小屋裡喝酒的!”薛燼舉起手,保證道:“而且我喝醉後不會發酒瘋,隻是……”愛開玩笑罷了。
裴行之回頭看着他,想了想,還是問,“喝了很多?”
薛燼搖頭,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個代表一點點的縫隙——才兩杯嘛,在ROMA确實不多。
“和你同學?”
薛燼點頭,跟着裴行之一起往房間裡走,“也算是吧。”他不願意多透露蕭如玉的消息,于是便随口說:“你酒量怎麼樣?據說外國人都很能喝,連幹三瓶白的臉都不會紅,你不會也是吧?”
他揉了下酸痛的眼眶。本來以為裴行之不會搭理他這種無聊的問題,沒想到居然認真地回了句:
“差不多吧。”
薛燼這可就來了興緻,眼眸瞬間亮了,他撞了下裴行之的肩膀,“嘿,有空咱倆喝一杯,我請你。”蕭如玉在ROMA囤的那一整架的酒總算是找到人霍霍了。
“不用,我不愛喝酒。”
“啧。”
也許是剛才的相處太自然,交流太順暢了,薛燼腦子裡時刻繃緊的禁戒線突然垮了一瞬,他想都沒想就回了句讓裴行之記了整整兩輩子的話:“我去,裴行之,你也太裝了吧。”
裴行之徹徹底底地瞪大眼睛。
】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拎着一瓶汽水,突然擠進視野。
裴行之被吓了一跳,冒着冷氣的塑料瓶晃了幾下,頭頂的聲音這才懶洋洋地響起,“裴總,你發什麼呆呢?”
裴行之伸手接過瓶子,緊緊握在掌心直到感覺到寒意順着皮膚血管逐步刺激到骨髓深處,他才終于有了一種踏實的、真切的、重獲新生的感覺——喉嚨發緊,這一瞬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敢看薛燼的他隻能盯着薛燼的鞋子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心底噴湧的情緒,就讓它們都停留在眼底吧。
“裴行之,你怎麼了?”
薛燼低頭瞅了幾眼坐在橘色長椅上一動不動的室友,扭頭又看了一眼正在鬼屋前排隊的嘉賓們,想了想,隻有一種可能了。
他蹲下身,擠到裴行之的眼睛前問道:“你不會怕鬼吧?”
裴行之看着幾十年日思夜想此時卻近在咫尺的那雙黑眸,眼裡不是溫柔或者冷漠,寫滿了幸災樂禍的惡趣味,可真的是……又愛又恨啊,他擡起手迅速地揉了把薛燼的頭發,趕在對方還手前又迅速起身退到椅子後,“我去排隊了,咳咳,你記得跟上。”
薛燼愣了幾秒,對着緊跟上來的攝像機,向幾十萬在線觀衆委屈控訴道,“你們都看清楚了吧?這是綜藝霸淩,霸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