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了靜,桑渝白突然捏了下食指:“那個,你,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薛燼擡起眼睛看向他,猶豫了會兒,點頭,在對方滿懷期待的眼神裡說:“你今晚想吃什麼烤串?”
“…………我不吃!”
桑渝白煩躁極了,抓亂了剛精心固定過的發型,“靠,還有什麼别的問題嗎?!别老是問這些吃的喝的沒用的東西,認真一點!”
薛燼皺起眉,“我很認真!”眼看着桑渝白又要抓狂了,他趕緊補充道:“你要是喜歡吃什麼,今晚我可以幫你多烤幾串,省得你來我們這的第一天就挨餓。”
“……哦?”桑渝白的火氣瞬間滅了,“那好吧,我喜歡吃——算了,好麻煩,你喜歡吃什麼就給我來什麼,嗯,我不挑。”
薛燼很想冷笑兩聲。
桑渝白說他不挑食,就像薛燼說他連喝十杯長島冰茶還可以直立行走表演後空翻一樣可信。
提醒一下,就算薛燼清醒時也不會後空翻。
桑渝白又喝了一口飲料,玻璃杯都快見底了,他又說:“那,還有什麼别的問題嗎?關于我的。”話落他就低下頭繼續扣玻璃杯底。
語氣僵硬的像鋼闆,但又刻意地放柔。顯得非常的……
不安好心。
心裡一咯噔,薛燼胳膊肘撐在沙發側扶手上,支起腦袋看着桑渝白,“不是……你,怎麼了?怎麼今天晚上奇奇怪怪的,有話就說話,有事就說事,别扯那些。”
“什麼怎麼了?!”桑渝白一激靈,腰闆還沒挺直聲音就瞬間拔高,“我讓你問我問題!這個就是正事!”
“你好兇。”
“……哦。”桑渝白立刻松了聲帶處崩得快撕裂開的肌肉,剛又想說些什麼,就被薛燼搶先打了感情牌,“你這幾年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可不能讓這小子再掌握話語權了。易燃易爆的人形火藥桶。
桑渝白愣了片刻,回過神立刻反問,“……你說呢?”
薛燼摸着下巴笑笑,“感覺你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個子好像也高了,國外的日子好像過的不算好吧,之前我也看一些留學生的vlog視頻,似乎做飯炒菜掃地打掃衛生樣樣都得自己親力親為,還挺不方便的……”
桑渝白聽着聽着,突然吸了下鼻子,捂着眼睛低下頭,沉默了好久才說,“你怎麼現在才問我。”
薛燼愣了下。
不會吧。這大少爺不會要的就是這個話題吧?哈?還真是誤打誤撞了……
落地燈散發着淡黃色的光暈,屋子裡靜靜的,隻有桑渝白偶爾吸鼻子的聲音。
桑渝白緩了半晌才把眼睛裡的酸意壓了下去,啞着聲音說:“我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我感覺我出國就像是被流放了一樣,沒有朋友,沒有同學,沒有家人,身邊連條認識的狗都沒有,全部都是一群天天說鳥語吸鬼東西的外國teens。”
薛燼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桑渝白接過後直接往眼睛上怼,“你呢?我……轉學以後你過得怎麼樣?”
“我過得還行。”薛燼說。
桑渝白的身體倏地顫抖了下,一秒後又恢複了正常,他用力壓了壓眼皮上的白色面巾,水漬滲透出來,“你确實……你确實會過得好,你比誰都忘得快,哈,真他媽羨慕你,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沒心沒肺那該有多好啊。”
薛燼捏了一下眉心,無奈的笑起來,“不是,你這話怎麼聽着聽着好像在罵我啊,誇人還是用點好聽的詞吧。”
“你管我?!”桑渝白怒吼道。
“别别别。”薛燼擺擺手,“我哪敢管你啊,桑大少爺。”我高一上學期就管你一會兒還跟你打了一架,這輩子再也不想做爛好人了……
薛燼頓了下,突然正了神色坐直身體,頭靠近桌子,“對了,有件事情突然想起來了,我怎麼記得你的生日好像是在八月份啊?怎麼今年——”
“我操!”
桑渝白突然指尖用力地扯破紙巾,通紅的雙眼就這麼赤裸裸的在燈光下和鏡頭前暴露出來,“你他媽還記得我的生日?”
“我就說嘛。”
薛燼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不是他的記憶出錯了,結果轉頭一看桑渝白,立刻驚訝道:“不是,你怎麼臉紅了,問一下生日而已……啊?你站起來幹嘛,跑什麼,跑什麼啊?”
“嗙嗙——”門被猛的撞開,又被猛的摔回去。
放映室裡隻留下薛燼一個人和數個鏡頭面面相觑,滿臉茫然。
導播室裡,王導更是茫然。
小李戰戰兢兢道:“導演,咱們現在該怎麼辦?”王導表情深沉地抹了把臉,他趕緊又說:“咱們要不要派工作人員把桑榆白給叫回來啊?直播還有半個小時呢。”
王導擺了擺手,痛苦道:“算了吧。桑家會付違約金的,他們桑氏集團不差錢。至于直播,先關了吧……就當給薛燼放假了。”
導播室的另一端還坐着正在大口吃兩份劇組盒飯的齊弘遠。
他眼瞅着這兒,耳朵聽着那兒,嘴裡咽下最後一口飯菜,在桌子下完成了秘密的手機信息交易:直播提前結束,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