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國的國主奕澤十分思念自己和先王後沐颦的三個兒子。
很久以前,妖患猛烈,邪術四起,凡人之村莊幾乎都有妖瘟,屍橫遍野。
是他的三個兒子以全身之血為代價發動“舍身化木”的法術禁術,犧牲生命成功換來三座天險守住了扶桑國的環山邊境,隔絕了妖物邪祟,才護住了扶桑國内的一絲生機。
雖然扶桑國民的性命保住了,百廢待興,但沐颦和他的心卻完全死了。
直到他的第四子,小小的蘇尋,背着更小的蘇莫出現在邊境隘口,奇迹般地從妖物肆虐的荒野生還,奕澤的眼中才重新有了光彩。
大難歸回的蘇尋陰郁沉悶,無法接受父母的愛,直到沐颦翻遍醫書治好了小蘇莫的失語症,蘇尋才慢慢再次向父母敞開心扉。
而這好不容易打開的心門,奕澤因兒子“死而複生”失而複得的生命光彩之窗,在十年前奕澤下令處死巨靈力暴走而妖化的蘇莫的時候,再一次被狠狠的關上了。
“兒臣給父王請安!願父王聖體康健,百事順心!”
蘇莫打開瑤泉宮主殿門,但見國主、王後并衆多侍衛,她對着國主奕澤行了跪拜禮,眉目低垂。
蘇莫長大了,相貌與蘇尋有七分相似,着男裝跪着掩面的時候身形卻像十分。
國主從上望之,一時竟語噎,心中有了酸楚,但很快又收斂了愁緒,轉而斥問道,“誰準你從邊境回來的?軍中之事豈可兒戲?!”
“回禀父王,是母後一紙急文召兒臣回來的。”
一旁王後霏顔搶語道,“是臣妾召她不錯,隻因……”
國主一個擺手示意王後住口,怒意未消,“那又是誰可以準你去暴室獄胡鬧,再跑來瑤泉宮撒野?!”
蘇莫一臉無辜地擡頭望向王後娘娘,不想餘光看到一旁的侍衛正在後面架着顔安青。顔安青高高的個子微胖的身材,在侍衛間很突兀,頭發和衣服有些淩亂,一張圓臉上盡是對侍衛粗暴動作的不滿。
顔安青看見蘇莫望他,便遠遠對蘇莫做了個默語口型,“都安置好了。”
看來江南已經被平安送出王宮了。蘇莫心安。
“是王後娘娘的……”
蘇莫話未說完,就再一次被打斷。
“臣妾沒有!”王後急聲辯白道,“是她私造了臣妾的令牌!”
王後霏顔說罷,從手中掏出一塊翠玉包金的令牌,與蘇莫腰間别的那塊九分相像,隻是錾的字略有差異。
蘇莫眨巴眨巴眼,片刻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神情,随即腦速飛轉,頓時戲瘾大發。隻見她立時做出驚慌的樣子,不停翻着腰間的令牌,再與王後手裡那塊兒前後來回比對,跪坐在地上,似是經不起打擊般半哭半訴,雙手顫抖道,
“可是……母後!……明明是您說……江南侮了皇家顔面,讓我去清理門戶,給他留個全屍……明明是您讓兒臣!……您怎麼能欺哄兒臣……當着父王,現在……翻臉?”
蘇莫演技逼真,話音剛落,王後霏顔尚未反應過來,但聽得瑤泉宮主殿裡猛得一聲哀嚎,立時沖出一凄惶的白影,混着鮮血和飯菜汁水的手直接上前死命抓住了王後的衣裙,“母親!母親!您怎麼能這麼狠心?!您怎麼能殺江南啊——”
說罷芙彤大哭不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夠了!你們都住口!”國主一聲斥厲,芙彤被吓得不再哭出聲,隻得默默流淚。
國主奕澤對着王後怒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女!沒有一個我讓省心的!”
王後霏顔大驚失色,不想國主竟會轉而對她發火,甚至她剛滿九歲的小兒子都連帶遭了殃。
蘇莫默默露出一個表示遺憾的表情,隻在一瞬。
“父王!請您息怒!許是兒臣愚鈍,誤會了母後的意思……”蘇莫又急聲掩飾道,“母後召兒臣回來本隻是為了聊聊家常。兒臣聽聞,狹海城世子前來求親,姐姐和妹妹都見過了,唯獨我沒有。都說人魚族各個都是絕色,兒臣心羨,鬥膽請父王也準兒臣去見見那狹海城的世子。”
霏顔一聽這話,心下暗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
不料一旁的國主在聽到蘇莫說出“人魚”二字後,登時面色大變,怒意更盛,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蘇莫見狀也疑惑,召她回來難道不就是為了這事嗎?
隻見國主不再大吼,怒目圓瞪,雙手緊攥着握拳,良久,他咬牙吐字道,“兩國大事豈是你這黃口小兒可以置喙的? 蘇莫……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來人!去取天機閣的煞火锏來!”
煞……啥玩意兒?
見蘇莫大睜雙眼一臉蒙圈不明就裡的樣子,一旁的顔安青登時急了,似精神失常般不知死活地大聲叫嚷起來,
“國主不可!萬萬不可!當年您把蘇莫打成那副鬼樣,神醫山是用了一條人命才換得公主複生啊!這禁術一生隻能用一次!您要是再打,我……我可是再也救不活了!”
蘇莫聞言更是詫異,見顔安青急得滿頭大汗,眼神亂顫,卻不知他是真情流露還是又在胡謅。
國主還在盛怒,見顔安青出語放蕩無所顧忌,當即給了他一個兇狠的眼刀。
一旁的禦前侍衛立刻反應,拿刀鞘狠擊顔安青的腹部,“蠢貨!誰準你說話了!”
顔安青意外受擊,雙膝無力跪地,猛吐一口鮮血。那侍衛力氣不小,他登時疼得腦袋發木,視野都黑了。
待顔安青緩了口氣,想擡頭給蘇莫一個“我沒事”的信号,不想卻瞥見對方一張受驚的臉。
一陣綠光和疾風,蘇莫瞬時來到顔安青身邊。
接着一聲凄厲慘叫,剛剛那侍衛向前撲倒,兩隻胳膊卻以奇怪的方式高高後舉,雙臂都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