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護衛被這人的兇狠吓住,手上一時松了勁,江南沒有給他們再反應的機會,立時推門進了屋,幾隻老虎屋外狠狠盯着護衛,使其不敢動彈。
屋内血氣彌漫,榻上地上早就鮮血橫流,人魚法師見到來人吓了一跳。
江南見榻中間确實躺了個人形,渾身和蘇莫一樣也環繞着紅色的法力,下半身是魚尾,尾巴從主骨開始連帶血肉裂了一個大口,鮮血淋漓,有點像吃燒雞時被撕開的骨頭,還能看見鮮紅的骨髓。
那人雙眼緊閉,渾身力氣隻顧得上倒氣,其狀甚慘。
心硬如江南,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忍,他怒氣漸退、聲音低了些,對法師說,“這是單尾人魚,想變出雙腿太難了,你們放棄吧……”
又是一陣疼痛襲來,骨頭裂的更大,榻上人雙目猛睜就要掙紮起身,又是一陣高亢的慘叫,轉眼間就又被法師按下。
星時臉上現在已經不知是汗是血還是淚,他神情恍惚,隻在片刻疼痛的間歇才能有幾分清明。
什麼情什麼愛,什麼家什麼國,他此時都不想了。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自己的靈魂趕在下一次疼痛襲來前飛離這被撕扯的身體。
隻見他趁着間隙,死命抓着其中一個法師的手臂,流淚哀求道,“我求你們殺了我!不要再繼續了!現在這樣,就算成功了……人瘋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求你們快殺了我啊——!”
又是一陣疼痛,榻上人慘叫不停抽搐。間歇越來越短了。人魚法師隻得死命按着他。
江南不忍再看,退出了房間,将所見都報給了蘇莫。
“他變不出雙腿,一心求死。要咱們動手嗎?”江南平靜問。
蘇莫垂眸,一手還是撫在沉睡的小豆子的背上,他發燒了。
“你去找幾個人,把院内的那塊一人高的泰山石搬到屋裡來。我要看看。”
江南不解,但還是立刻照做。
等他着人搬石頭回來時,見蘇莫已不在炕上坐着,而是去屋内翻櫃拿出一金絲手帕包裹的圓柱樣的手大的物什,猶豫一下,用手帕把那物系緊,遞給了江南。
江南拿在手中,掂量一下重量,似乎是個木頭。
“你把這個塞到世子嘴裡,讓他聲音小點,我們還有鄰居。”
頓了頓,蘇莫又說,“讓他堅持住,會成功的。”
江南領命照辦,這次他隻瞪了一眼,護衛就放行了。
進了屋,江南與人魚法師說他家主人有話帶給世子。
星時聽見了,在疼痛間隙勉強彙聚精神望向來人。
“主人說,讓你堅持下,會成功的……”
星時皺眉,蘇莫……對,他現在這樣,不知道蘇莫那邊是什麼光景……如果我死了,她又會怎樣?
想到這,星時被疼痛反複折磨愈加暴躁的心微微安靜下來……
“她怎麼知道……會成功……”星時眼神迷茫,嘴唇已經被咬得全是鮮血。
兩股法力一直在打架,已經形成平衡了。他的生命力越旺盛,遭受的痛苦越多……
“主人還說,讓你聲音小點,鄰居還要睡覺。”
星時聞言雙目大睜,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他勉強掙紮起上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南,胸口如同立時被人死命踩了一腳,狠狠摔到地上,極其悶痛。
鄰居……睡覺?!
蘇莫真是神奇,他都疼成這樣了,竟然還能用一句話讓他心上再來一刀。
好痛。
“啊啊啊啊————!”又是一陣法術對抗襲來,星時怒吼,“讓她滾———!”
江南看準時機,立時把那金絲手帕圓柱物什橫着塞到星時嘴裡,“咬着别放!”
“嗚嗚嗚————”星時詫異,眼淚都下來了。
聲音的确小了。
一旁的法師見着動靜吓了一跳,“這是什麼?!”
“是丹橘府今天晚上的睡眠。”江南眼神兇狠,連法師都被震懾,“叼着減聲用的,你們不睡,别人還要睡。”
說罷,就起身要走,臨走丢下狠話,“再這麼大聲音,休怪我們不客氣!”
法師本想立刻取下,卻見星時受痛時咬着那金色物什,身上的掙紮變小了。
有個金色的法力漸漸攪亂了平衡。
星時隻覺得痛苦少了大半,雖然還是一陣陣襲來,但隻要咬着就能忍過,他不禁松了口氣,身體漸漸放松下來。堅持幾輪後,竟慢慢有了睡意。
山旁的顔安青,正在猶豫是用金錢賄賂還是下藥毒暈衛兵,卻聽見丹橘府那邊慘叫聲止息,山間百獸也跟着安甯下來。
這難道是……平安了?
江南回到蘇莫的住處,見她正坐在泰山石旁,捏石塊玩,一會兒用手捏碎一塊兒,一會兒又捏碎一塊兒,她臉色蒼白,汗水更多,手上還帶了一個金色的手鍊。
奇怪,她平時都不戴配飾的。那東西,江南沒有見過,看着眼生。
“蘇莫……”江南心下不安,目光顫抖,“你怎麼了?你帶的是什麼?”
沒有回話,蘇莫隻徑自有節奏地捏碎石塊兒,像是在給大石頭做造型。
江南上前一把抓住蘇莫的手,震驚地發現對方身體一直在微顫,神色更是焦急,“好好回答我!”
“這是……十轉一……”蘇莫的聲音也在微顫,并不去看江南,“把世子遭受的十分之九轉到……我身上……”
江南吓傻了,立時跪地大叫,“不行!不要這樣!是靠這鍊子嗎?把手鍊給我!這事是我惹的,我來替他!”
說罷就去搶蘇莫的手鍊,一陣法力波動傳來,僅僅是觸碰了一下,江南立時如被強烈電擊般疼暈了過去,整個人瞬間失去意識地摔倒在地上。
獸王族的人就是這樣,感官極靈敏,痛覺也是,所以做不了戰士……蘇莫苦笑,又掙起力量把江南抱到暖炕上,放在小豆子身邊。
不過,這麼說來,人魚族的身體素質還是太好了……
雖然軟弱,竟然這麼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