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一手拿了一綠一粉兩床被子,又扽走一個枕頭,從床邊的擺設抓起一把桂圓随手如飛镖般一扔,咚咚幾聲,房間裡的燭火幾乎同時都熄滅了。
星時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怔住,呼吸一窒,立時盡力掙起身子舉刀防備。
光線消失的前一秒,他似乎看見蘇莫給了他一個眼刀。
那意思似乎是在示威。
看到了嗎臭小子?如果我想治你,你早完了。
剛剛幾顆桂圓飛出的力道、速度、擊打的準度也确實讓星時震驚,他起初隻以為蘇莫不過是力氣大些,可現在看來确實有些本領在身上。
他攥刀的手又緊了些。
昏暗中什麼聲音都沒有。星時幾乎連汗水滴落的聲音都能聽見了。
及至雙目适應了黑暗,看見了照進花窗的月光,星時才發現蘇莫在離他最近沒有水的地闆上打了個地鋪,自行仰面蓋被躺好,閉目安歇。
她,難道一開始是為了拿被子?
星時皺眉,腦筋明顯跟不上。有些賭氣般也拿了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躺下,臉對着蘇莫躺的那邊,左手還一隻拿着刀放在臉旁警戒,狠瞪着地上安睡的人影。
假惺惺,裝腔作勢,又在騙人!
如果眼神也有能量的話,蘇莫現在估計已經被星時的目光燒穿了。
可就這麼瞪了好久,什麼都沒有發生。
蘇莫似乎睡得很安穩,動也不動。
昏暗靜谧的場景和之前高耗力的施法對抗,讓星時的眼皮開始止不住地打架。
不行!不能睡!一會兒又被偷襲了怎麼辦?!
必須堅持。
可月色如水,實在太溫柔,太無聲無息,不斷牽拉星時入夢。
在夢幻的光線中,星時看蘇莫的側臉也越發混沌安詳起來。
明明……明明長得這麼純良,這麼溫和……睡着時的神情這麼沉靜可親……
不!不對!星時猛得搖頭,努力睜眼,強迫讓自己清醒些,保持神智。
“龌龊!卑鄙!下三濫!”星時對着地上的人影低聲怒罵。
虧自己一開始還覺得她挺友善親厚的,沒想到到了晚上行迹竟這麼流氓無恥!
仗着自己力大就欺壓别人!以羞辱别人為樂!
每每睡意襲來,星時就會奮力想想蘇莫的“暴行”,迫使自己清醒。
可他沒有堅持多久,最終還是敗給了眼皮的困乏和身上的酥麻。
蘇莫折騰他的後勁很大,星時靠着意志力隻能保持半夢半醒,稍有不慎就堕入極沉極香甜的睡眠中。
他但凡有意識就很想醒,可睡着時又睡得很死。
總要睡一會兒就勉強睜眼,确認蘇莫是不是還好好躺在地上。
如此往複幾次,見并無異動,漸漸喪失了抵抗和警戒,開始睡得沒形起來,整個人都癱倒。
晶瑩的月色中,好幾次蘇莫都在……可慢慢,地上的身影消失了。
星時皺眉,微睜頹目,強打精神,見屋裡已經稍稍撒入了些清晨的光,此時他全身還是睡意,絲毫沒有力氣,手也無力地垂着。
房間的那一頭似乎有兩個人,一人個子高一些,是……江南嗎?
星時努力再睜大些眼睛去看,見蘇莫似乎望着自己這邊對江南說了些什麼,江南的目光也轉向自己變得驚異起來,眉頭緊皺,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但最後還是恭敬地對着蘇莫微微颔首。
在……幹嘛?
蘇莫好像臨走的時候還望了自己一眼,見對方似乎要離開了,星時完全閉了眼。
睡了個昏天黑地。
小火昨晚受了刺激,瞬時飛沖到他能離星時最遠的地方,在山野郊林裡胡亂混了一夜。
心裡翻江倒海如置油鍋,關鍵時刻棄好友于不顧,這還算什麼生死之交?可自己堅持杵在那也實在做不了什麼,也許還會徒增星時的痛苦。
他隻恨自己沒有找回身體,幫不上星時。
如此又愧疚又悔恨又無力地在野外站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太陽高高的中午,小火才敢戰戰兢兢地飄回丹橘府,極其心虛地靠近星時所在的房間,卻意外發現對方還在睡,且睡得很香,也沒有仆僮或侍女來喚。
環顧四周,似乎已經有人來過收拾了昨夜的狼藉,換了浸了水的被褥坐墊,清理了泡了水的地闆。
小火心中憤慨,猛得将星時一把薅了起來。
“死魚起來!幾點了!”小火怒斥,“睡成這德行,被人切了按斤賣了都不知道!”
星時被折騰醒了,揉眼望去,神色迷離。
“我一晚上在外面擔驚受怕、備受煎熬!你倒在這兒‘安枕無憂’!”小火臉上還帶着怒氣。
“……那你再補個覺吧。”星時慢慢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并無太多反應。
小火對着星時仔細打量一番,努力共鳴,見其周身無傷,還整齊穿戴着昨日白色的綢衣,并無淩亂,眉頭不禁微皺。
“你,沒被吃幹抹淨嗎?”小火發問。
星時聞言瞬間清醒,驚異地望向小火,但又立刻别過頭去,似有難言之隐,臉上的神色顯出幾分慌亂,強行按下的目光閃爍不已,流露出些許痛苦的顔色。
見其反應,小火眉頭皺得更緊,不解。
“喂……?”
“你能别問了嗎?!”星時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還帶着怒意。
“……”反應這麼大,莫非……
“沒事,男人第一次大多有不行的。你不必介懷。”小火抱胸道,“以後多經曆幾次就行了。”
“!!”星時雙目大睜,不敢相信地看着小火。
“反正我看你也挺喜歡那個公主的……”
小火話音未落,腹部就猛得挨了一記,吃痛一聲。
于是,負責照顧星時的侍女仆僮就看到世子在和他們主人酣暢度了一晚後,精力耗竭,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掙紮爬起,醒了以後就有些癫狂,在床邊一個勁兒猛錘空氣,而後又在地上來回打滾。
“我沒有!”星時一腳踹飛小火,掙脫纏打。
“你又狡辯!”小火擦了擦嘴角,他是不會流血的,隻是星時剛剛揍得狠的地方有了些許裂痕,“這麼能打,昨天怎麼不出手?!放水放到我都能在這兒泡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