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寫這封信，044隻用了二十分鐘。

下定決心後，他立刻舍棄了原信件的内容，草稿都沒打，一氣呵成。

相處的每分每秒都印刻在腦海裡，壓抑多日的言語傾瀉而出。與其說是靈感爆發，不如說這些話他已經想了幾百遍。

044負手而立，他知道，歸雲已經看完了信件。

沒有人說話，向導面無表情，将紙張折回原來的樣子。

竟然沒撕，044悄悄松了口氣。

薄薄一張紙被放到床邊，歸雲動作随意，似是毫不在乎。

044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索性也不去想。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大人，我喜歡你。”

雙手在背後不安的糾纏，044低着頭，努力去追随那雙紫眸。

“我寫的一切，都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所以呢？”

歸雲依舊沒有看他，語氣淩厲，“你喜歡我，我就要答應你？”

他藏在被褥下的手輕輕顫抖，兩人相處的場景像是電影一樣在腦中回放，下面的字幕是044所寫的每筆每畫。

044看不懂他，他又何嘗能看懂自己？

無措的從來不是一個人，歸雲突然意識到，他抓不住自己的心了。

我真的想放下一切，回到來處嗎？

我真的不想看到這個讓自己費勁心血的世界，未來會成長到什麼地步嗎？

我真的......讨厭044的靠近嗎？

一個動不動自稱不懂人類情感的實驗體，卻頻頻擾亂他的心弦。

太卑鄙了。歸雲想，為什麼，非要逼着我做選擇？

“我從未這樣想過。”

聽啊，這家夥又開始說讓我心緒錯亂的話了。

044垂眸，眼裡的光暗了些，恭敬道：“我隻是不希望您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這對您不公平。”

他回憶着哨向疏導手冊的内容，強行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沉靜，“我是為您做标記的哨兵，理應當對向導表示關心。”

歸雲突然有些想笑。

你究竟是多麼膽小，發現我的态度有一絲不滿，就立刻跑遠了。

這樣的哨兵，我看不上。

歸雲加速的心跳徹底平穩下來，既然如此，就和應付其他人一樣吧。

“我......”

“而且，因為我喜歡您，我無法裝作一無所知。”

這是044第一次打斷他的話。高大的哨兵彎下腰，影子罩在他身上，壓迫感十足。

歸雲竟然生出了些藏匿的念頭，可自己仿佛被抓住，眼眸徹底陷入他的世界裡。

044改變體位，強迫一直躲避對視的向導，将紫眸深處的那絲無措舔舐幹淨。

“我希望大人快樂，所以不會讓您做任何有悖自己心意的事。”

歸雲手指緊抓床單，你都這樣說了，就離遠一些啊。

044歪頭，似乎在表現自己的無害，可說出來的話簡直不留餘地。

“但是親愛的歸雲大人，拒絕我，真的是您的本心嗎？”

“夠了！”

歸雲有了一種自己被扒光的錯覺，赤裸的讓他無助崩潰。他閉上眼，再也不給044逼視的機會。

“滾。”

044笑了，乖乖直起身子，但是沒滾。

“您可以仔細思考一下，請務必将結果告訴我。”

他收回笑容，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有一點不會變，無論如何，我都是您最忠誠的副官。”

“我不會收回貯存在您那裡的心，他永遠是您最強大的助力。”

斜倚在床上的向導褪去行軍時的淩厲，手背上還有拔針時留下的淤青。

044鞠了一躬，“您現在需要照顧，我晚上會帶來餐食。”

他走到門口，歸雲依舊沒有說一個字。

“軍務我來處理，需要您過目的會發給您。上将，晚上再見。”

門關上的瞬間，歸雲立刻滑進被子裡。

他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哨兵，可歸雲并不覺得，之前044展示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

忠誠和沉默，這是044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

共事這麼久，歸雲從沒見過044主動争取什麼，好像一切軍功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本能的認為，對于這件事，044依舊會選擇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