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念出這幾個字的瞬間,那繩結突然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冒出了一縷青煙。青煙迅速凝聚,竟然化成了一個令儀的虛影。
令儀的虛影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飄到了裴執的身後。她的星紋左臂如同閃電一般,猛地穿透了裴執的胸膛。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一擊并不是為了傷害裴執,而是為了握住他心口處那跳動的潮汐紋。
與此同時,在鏡界的另一邊,素商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後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她的發間,那枚狼首墜飾像是承受不住某種力量的沖擊,突然炸裂成了無數的齑粉。
“反噬……”素商的臉色蒼白如紙,她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可能倒下。
在觀星繩徹底斷裂的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三百裡外的歸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掀起了百丈高的浪濤,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在咆哮。
而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中,裴執的赤瞳突然褪去了原本的顔色,變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他手中的玄鐵劍也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哐當一聲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與此同時,墨無咎也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一般,直直地跌落在地上。他的脖頸處,原本被觀星繩勒出的痕迹此刻正滲出絲絲星砂,仿佛是他生命的流逝。
墨無咎艱難地咳嗽着,每一聲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微弱:“月相鎖魂……咳咳……你每斷一根觀星繩,就等于斬去一魄……”
裴執聽到這句話,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顫。他緩緩跪地,伸出顫抖的手,抓起那根已經斷裂的觀星繩。當他看清繩芯時,心中的震驚更是無法言喻——那竟然是一縷銀白的長發,與令儀的發絲毫無二緻。
就在這時,繩結處的星砂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般,猛地暴起,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了一個半透明的身影。那是素商的身影,她的面容在星砂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但卻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她的悲傷和絕望。
素商的聲音在裴執的耳邊響起,仿佛來自幽冥地府:“好徒兒,這九十九根觀星繩,原是你親手為她系上的啊……”
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裴執的心上,他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來。他看見自己将令儀死死地按在冰棺中,用她的長發混着自己的心頭血,一根一根地編織着繩索。每編一結,少女的哭喊便弱一分,而他的心卻也随之更冷一分。
直到最後一根繩索系緊,令儀的右眼徹底石化,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原本宏偉壯觀的觀星台此刻已化為一片廢墟,殘垣斷壁間彌漫着煙塵和死寂。墨無咎站在廢墟中央,手中緊握着盲杖的殘片,那殘片的尖端挑起了半截觀星繩。
在朝陽的照耀下,觀星繩上的星砂閃爍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努力拼湊出最後的卦象。墨無咎凝視着這些星砂,口中喃喃念道:“地火明夷,利艱貞……”
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猛地伸手拽住了身旁裴執的衣袖,急切地說道:“月相瞳變并非天譴,而是有人在你眼中種下了……”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裴執的右眼突然滲出了銀色的鮮血,那原本墨色的瞳仁也在瞬間泛起了赤潮,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
裴執痛苦地捂住右眼,試圖阻止那詭異的變化。墨無咎見狀,連忙扯下自己的衣襟布條,迅速地将其纏繞在裴執的雙眼上,希望能暫時抑制住這可怕的瞳變。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笑聲從鏡界中傳來,那是素商的聲音:“月瞳映魂,繩結鎖魄。待你斷盡九十九繩,便是雙生歸位之時……”
笑聲在廢墟中回蕩,帶着一絲戲谑和得意。墨無咎和裴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愕和恐懼。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廢墟角落的青銅渾天儀,原本已經殘破不堪,此刻卻突然自行轉動起來。那殘缺的玉衡星釘,竟然直直地指向了浣衣局的方向。
與此同時,裴執脖頸上的潮汐紋開始瘋狂地蔓延,如同一股洶湧的潮水,迅速淹沒了他的全身。而在遙遠的地方,令儀的星紋也在同一時刻産生了共鳴,發出微弱的光芒。
墨無咎在星砂中仔細分辨,終于找到了最後一絲真相的線索。他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觀星繩碎片拾起,仿佛這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當他把這些碎片交給令儀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應該毫無生氣的繩芯銀發,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纏住了令儀的手腕。
墨無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着一絲無奈和悲涼:“每一根繩結都鎖住了你一魄……”他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令儀的心上。
令儀低頭看着那纏住自己手腕的銀發,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懼。她的右眼,那原本已經石化的右眼,此時卻像是一面鏡子,映出了一個可怕的未來畫面。
在那個畫面中,裴執手持長劍,傲然立于星穹之下。他的腳下,是九十八根斷裂的觀星繩,而最後一根繩索的末端,系着的正是令儀那已經石化的頭顱。
當晨鐘撞碎殘月的那一刻,令儀和裴執,這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竟然成了彼此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