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映儀眉頭皺得緊緊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卻還是死死抓着他不肯松手,或許是酒精作用讓她神志不清了,也許是人在難受的境遇下,内心也很容易委屈。
宴裴生看了她好一會,低頭将袖口一點點從她手裡一點點拽出。
陳映儀藏在被子裡的一雙手不自覺的攥緊,真是喝點酒就擺不清位置了,心随之涼了半截。
“我困了,想睡覺了”她轉過身,背對着他,聲音恢複了平日裡的冷淡。
半天沒等到那人說話,隻聽到腳步聲遠去,緊接着門打開又關上。
房間恢複了安靜。
陳映儀閉上眼睛試圖醞釀困意,過了一會,她突然起身,伸手拉開床櫃抽屜,取出一個小藥瓶,剛擰開蓋子,房間門被推開,她手一抖,回頭去看,剛剛走了的男人此時端着一杯水走進來。
宴裴生看清她手裡的東西,走過來從她手裡抽走那瓶藥,擰好蓋子,重新放進抽屜裡,然後遞給她醒酒湯,陳映儀盯着看了幾眼,遲遲沒動。
也沒說話,像憋着一股勁。
宴裴生:“你如果不想喝,我也可以把醫生給你找來”
陳映儀看他那副永遠無所謂的模樣有點莫名的窩火:“你憑什麼管我”
宴裴生平靜地看着她,沒有絲毫的惱火,倒是氣的陳映儀踹了一腳被子,接過杯子,等着她喝完。
陳映儀喝完把杯子直接放到櫃子上,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躺下,閉上眼睛感官反而更敏感了,能感覺到他繞到床的另一側把燈關了,就留了一盞壁燈,接下來就沒了動靜,她不自覺地聽了一會,直到感覺到身邊的床陷下去,還沒來得及睜眼去看,一陣清洌的香味将自己包圍,她眼皮閃了一下。
一隻胳膊從她脖子下穿過時指尖不經意擦過皮膚泛起了酥麻的感覺,很快她放在枕頭上的手被輕握住,陳映儀身體一瞬間僵硬的一動不動。
愣神之際,宴裴生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掌心停在她胃部一下一下地揉着:“别生氣了,睡吧”
陳映儀靠在他懷裡,擡眼看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時而泛出點光澤,莫名的火氣消散了一半,她猶豫了一下,指尖微動,随後快速地地從他指縫穿過,強硬的握住,兩枚戒指稍稍挨在一起。
宴裴生垂眼,反握住她的手。
窗外的月亮穿破雲層,将漫長的黑夜照亮,躲在草叢裡的貓像是等了很久,嗖的一下竄出,跳到石台上趴着,喵嗚一聲,舒服的享受着月光浴。
姜黎初聽說她成功說服了陳映儀,激動的給她放了幾天假,或許是看她生病之中完成了一件大事,怪可憐的,不過确實生病挺難受,原本想着挺過去一周也就好了,但是這場感冒反反複複總是不好,這一輸液,又是連着輸了三天,但好在最後是好了,之後的日子,一場無休止的工作便拉開帷幕,陳映儀答應了的事也沒有拖泥帶水,按照約定真的來了。
娜娜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吃驚的,來的路上,倒還算平靜,鄭茜微走到舞蹈室門口發現門上的鎖已經開了,稍愣,随即就注意到裡面的身影,沒想到她來的這麼早。
“哦買噶”娜娜突然尖叫出聲。
鄭茜微頭皮一麻,心跳到嗓子眼。
轉身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娜娜的嘴,對上她眼睛都不會眨了,另一隻手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娜娜這才意識到,連忙點頭,鄭茜微這才收手,就聽她壓低聲音湊她耳邊驚呼:“真的是她本人?“語氣中幾分不可置信。
“……”鄭茜微看她震驚的下巴都快挨地了,想說你不是前幾天見過嗎,當時也沒這般驚訝。
“老師,你怎麼做到的?”
外人傳言她不近人情,但是通過這件事陳映儀也沒有過多為難她,畢竟比她預想到的已經順利很多了,哪怕僅僅是因為那天她幫助了她,不想因此欠下人情,但不管怎麼想,可以确定的是她都不完全像外界傳言那樣,她面對理想是有溫度的,對待人也是。
如果這樣一想,她的潛意識上已經偏離道德警戒,利用了一個舞蹈者的善心去獲得利益,這是讓她感到羞愧的。
空蕩的教室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她背對着門,低頭在寫着什麼,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鄭茜微緩緩推開門,帶着娜娜找了個位置坐下,整棟樓很安靜,時不時有人經過的腳步聲。
陳映儀今天把頭發梳起來了,不再是最開始見到時那身職業裝,穿了一件簡單的米白色衛衣,露出一節白皙的脖頸,耳機的細線自然的垂落,一端連接着手機,指尖還停留在屏幕上,這個角度看去,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下一雙眸子低垂着透露着顯而易見的專注,視線在本子上停頓數秒後,指尖在屏幕上點了一下,然後另一隻手攥着筆稍稍用力,筆劃過紙面唰唰的聲音。
窗外的陽光在桌角争奪到了一席之地,有一縷伴随着她寫字的動作緩緩移動,這個場面,像極了大學圖書館時常碰見的白衣學姐,不過說起來,陳映儀也隻比她大五六歲。
時間一點點流逝,樓道腳步聲越來越頻繁,學員們逐漸地都來了,被定為主跳的蘇冰瑤最先到的,推門進來主動朝鄭茜微和娜娜打了聲招呼,就到一旁去換鞋了。
陳映儀摘下耳機看看時間點,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但是目光已經依舊沒啥波瀾,随即移開視線,拿起本子走過來:“動作前兩幕已經設計好了,你先看看,一會代入的時候也好跟。”
密密麻麻的字迹,娜娜不經意的瞟了一眼。
看不懂。
倒是注意到鄭茜微落在本子上專注的視線,讓她懷疑是不是隻有自己看不懂。
伴随着學員的到齊,今天的工作也正式開始,陳映儀擡頭看向隊伍,視線淩厲利落的從左邊第一個人劃過,手邊慢條斯理挽着袖子,掃過一遍,微低頭,聲音冷淡:”張悅呢“
場面安靜下來,姑娘們歪着頭看,确實少了一個。
“陳老師”一個女生怯怯地舉了舉手,看到陳映儀看過來,才繼續說“張悅肚子疼,讓我幫忙請個假。”
陳映儀絲毫不覺得意外:“肚子疼,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