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茜微忽的擡眼。
如果沒有猜錯，這是求和信号。
不過，鄭茜微又忍不住多想，他會不會隻是想讓她回去，然後就又不理她了。
思緒飄忽不定時，頭發被揉了揉，她聽到賀琛說:“你朋友好不容易來一回，回去吧”
鄭茜微推開門，夏汐泠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懷裡抱着一袋剛開封的薯片，電視機裡放着某檔綜藝節目。
但她注意力顯然沒在那，因為那道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呦！”夏汐泠拉着腔調，薯片被咬的嘎吱響“哄人去了？”
鄭茜微驚奇她的洞察力，慢吞吞的把外套脫下挂在衣架上:“你看出來了”
夏汐泠哼了一聲:“我又不傻”她把薯片丢到一邊，朝她勾了勾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自認為很有震懾力地命令“你過來，老實交代”
鄭茜微磨蹭地走過去，剛坐下就被她輕扯住臉，不滿道:“你說你，談個戀愛，第二人格還出來了，我以前咋沒發現你是個戀愛腦”
任由着她捏着，鄭茜微唇拉平成一條線，聲音有點含糊:“真的嗎？”
她沒想到，有一天親口聽到有人說自己是戀愛腦，記憶裡，她不久前才說過郭琳琳。
在她印象裡，這不是一個好詞，可是怎麼辦呢。
夏汐泠打量了一眼她，發現她出去一趟，情緒好點了，沒剛才那麼蔫吧了，恨鐵不成鋼地問:“你知不知道，哄男人倒黴一輩子”
鄭茜微實話實說:“我是想哄的。”但是沒用啊，她歎了口氣，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愁眉不展“而且這次确實是我的問題”
夏汐泠氣笑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能怎麼惹到他，你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她最煩談個戀愛，女生不斷陷入自我懷疑，明明就是為了開心，怎麼現在談戀愛都成了給自己找罪受了。
印象中，她和鄭茜微認識這麼多年就沒吵過架。
鄭茜微對身邊的人很好，一般都是她在包容别人，除非那個人特别過分，觸碰到原則性問題，她才會有意見。
鄭茜微抿抿唇，也不生氣:“那你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才向着我”
夏汐泠不信，隻是覺得她單純的在護着賀琛。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就想聽鄭茜微能說出什麼花來，隻是當她聽到鄭茜微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蓦地消了音。
鄭茜微:“就是我不是崴腳了嗎，我感覺他的反應太大驚小怪了，他老管着我，我就很不舒服”
夏汐泠半晌後挑了下眉:“就因為他管你管的很嚴？”
鄭茜微點了點頭，她回想着從一開始崴了腳，到後面幾天，她過得一點都不好:“剛開始，他都不讓我下床”她有點不好意思說，聲音都壓低了幾分，扭扭捏捏地說“就走到哪都要抱着我”
夏汐泠啧了一聲:“然後呢”
“後來……生理期來了”她聲音更低了“他就要求的更多了，不讓我吃涼的，水果都要溫水泡過才能吃，我感覺太誇張了”
夏汐泠噗嗤笑了一聲:“然後你就受不了了”在她看來，搞對象，喜歡管自己女朋友很正常，不過怎麼剛在一起沒多久，賀琛裝都不裝一下，直接都這麼強勢。
鄭茜微抿抿唇:“你知道，我不注重生理期忌口什麼的，而且那幾天在家呆的我心情也不好”
夏汐泠确實了解，大概也猜到了:“所以你吃了什麼被發現了？”
鄭茜微想想都糟心的不行，點着頭繼續說:“他給我點的外賣都很清淡，我吃不慣，然後那天正好一家店水煮魚做促銷，我就點了。”
鄭茜微記得她那天偷偷摸摸地吃完，心虛極了，又是刷牙又是洗澡的，然後碰了水之後，腳踝反而更疼了。
夏汐泠嘶了一聲:“所以，他沒發現？”
鄭茜微點點頭:“我收拾得很幹淨”她還忍着腳痛把外賣盒親自下樓丢掉。
夏汐泠歎了口氣:“你這麼在意他知道，怎麼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呢”
有了第一天的開頭，第二天她也沒閑着，可能就是在家憋的，太無聊了，明明夏天都很少碰冰激淩的，結果那天從冰箱翻出來，吃了半盒。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賀琛還提前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她躺在沙發上，小腹墜痛和腳痛并起，疼的縮成一團直發抖。
旁邊茶幾上扔着被啃了一半的泡椒鳳爪，止痛藥順着手心掉到地闆上。
空氣都凝固了。
鄭茜微疼的眼前發黑，看他沉默撿起地上的藥盒放進抽屜裡，什麼都沒說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
她額頭密密麻麻出了好多汗，頭發黏在額頭上，緊緊地揪着他的袖口，整個人直發抖。
卧室沒開燈，賀琛掀開被子，很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他轉身出了房間。
廚房很快傳來燒水聲，櫃門開合的輕響。
鄭茜微幾乎是疼暈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屋内窗簾拉着，黑乎乎的，看不出來黑夜白天，小腹上貼着的暖貼還在不斷的傳來熱源。
腹痛已經減輕了不少，她慢吞吞爬起來，剛想光腳下地，猶豫了一下，又把拖鞋穿上了。
廚房輕微的響動，碗筷碰撞的聲音，她看着賀琛，心裡還有點不安，本以為會被罵一頓，至少會看到他生氣的神色。
然而賀琛并沒有，他甚至都懶得多看她一眼，默不作聲遞給她一杯熱的紅糖水。
她喝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擺，試探性地喊他。
“賀琛”
或許也是意識到自己理虧，她聲音異常的軟，可是沒用，那時候，她才發現，這事情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夏汐泠一臉難以形容地複雜表情:“然後，你們就冷戰到了今天”
鄭茜微搖了搖頭，睫毛垂着，搭在下眼皮呈現出扇形的陰影:“我哄他了，可是不管用，我跟他說我就是太無聊了，心情也不好，就想吃點涼的”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她是因為無意說了那句“也沒什麼大事”賀琛神色驟然變了，冷的吓人。
“沒多大點事？”他看着她，像是質問的語氣。
鄭茜微:“……”
“疼暈了叫沒多大點事？還是吃止痛藥沒啥事，鄭茜微，你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他語氣比以往都要重，像是壓抑很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了，筷子磕在台面上咔的一聲。
“邊吃飯邊喝水，我說了多少次，你改過嗎？我走之前你答應我什麼了，我讓你别吃涼的，你聽了嗎，還有你的腳怎麼嚴重的，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止痛藥你當糖吃啊，平時讓你吃個蔬菜，跟要你命似的，好的一樣不幹，壞毛病一大堆”
賀琛真是氣夠嗆，鄭茜微都沒見過他這樣，之前還一直覺得他溫柔，但他說話是真不好聽，就差說一句，疼死她就是活該了。
鄭茜微被他兇的眼眶一熱，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她明明是想跟他好好說的:“你兇什麼兇，你對我這麼多意見，我就這樣，你接受不了就走啊”
賀琛覺得她在糟踐身體，她能理解，她也想哄他啊，他确實說過邊吃飯邊喝水對胃不好，她當時敷衍的點點頭，确實也沒當回事，是她的錯，她習慣不好，可能賀琛再堅持點，再好好說一次，她就會為了他去改，答應他不吃涼的，然後就偷偷吃，也是她的錯，全都是她的錯。
可不知道怎麼的，鄭茜微反而是委屈起來了，她低手抹着眼淚:“我就是這樣，沒什麼優點，我爸媽都不管我，你憑什麼管”
或許是這些問題本就沒有好好解決，到了這會全都成了欠下的舊賬。
鄭茜微聽着他刻薄的話，眼底也很是受傷，或許是在家憋了好幾天本就心情不好，亦或者是生理期帶來的壞情緒，她覺得賀琛就是在嫌棄她，看到的全都是缺點。
她強忍着顫意，口不擇言，話說完的一瞬就後悔了，賀琛眼神中同樣透露着受傷。
她試圖去緩和，賀琛沉默地看了她幾眼，沒給她機會，冷嘲一句。
“我确實沒資格管你，你的身體你自己說了算”
他說完轉身往出走的那瞬間，鄭茜微慌了，想去拉他，卻抓了個空，她動作停在半空中，似乎錯過了什麼，也失去了什麼。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她心頭，痛的呼吸不過來。
她仿佛被抽幹了力氣，慢慢的抱着腿蹲下來，視線模糊了，淚水直往膝蓋上滴，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抑制不住，哭出聲來。
夜晚，小腹又開始隐隐作痛，她縮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