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漢帶着扭傷的腳慢吞吞走回宿舍，這一路該停的不該聽的，多多少少都有入耳，他不确定是否有心理暗示作祟。李翰潔問他怎麼才回來，後知後覺才自我回答，哦你腳不方便。

金曜漢回想着，他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卸下心防的。或許是他扭傷了腳，或許是文尚理身為隊長的責任心，那段時間他們的牽手頻率特别高。牽着牽着就會變得無聊，文尚理換着花樣，有時候勾手指，有時候掌心相對，有時候又是十指緊扣，金曜漢有時想要退縮，文尚理卻嚴肅地瞪他，“你能不能好好抓着，又摔了怎麼辦。”

自從被選為隊長後的文尚理的嘴角下壓或扯平占大多數，讓她露出笑容的金敏圭不在，讓她懷有安全感的具正模也不在，金曜漢想要撤回的手在空氣中停頓幾秒，最後還是緊緊回握住文尚理。

他聽着文尚理吐槽着Swing，你知道公司運營有多爛嗎，你知道WannaOne後期運營有多差嗎，她每天罵着公司，卻又在每次練習時時刻刻期待着，要是能見到金在奂前輩一面就好了。金曜漢猜文尚理一定是最愛金在奂前輩，然而在某次走廊遠遠遇到後，他看着她飛速地轉身往反方向後退，眼眶…似乎閃爍着淚水。金曜漢有些分不清了，文尚理的情感是什麼，喜歡和讨厭又是什麼，最愛有多愛，恨又是什麼恨，他想具正模果然說得沒錯，文尚理是個難懂的人。

面對着訪談，記者例行提問“尚理現在關系最好的成員是誰啊？”

“金…”幾乎是快要脫口而出的名字，文尚理下一秒雙唇一合，發音徹底吞進了肚子。金曜漢側頭，垂眸盯着文尚理還牽着他的手。她想說的一定是金敏圭，他又一次笃定。

臨近決賽，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金敏圭的練習始終不在狀态，隻知道黏着文尚理，她每天都焦慮到無法安定，算着怎麼扭轉局勢。“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那是文尚理第一次和金敏圭注入真情的吵架，“關鍵時候了，之前公演是有加成票影響的，真正的結果我們再争取一下不行嗎？”

其實都已經隐隐有感覺要被放棄了，金敏圭強撐起笑容說，“我有在努力争取了。”争取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他想，當初是自己說着不要離開，最後失約的人卻是自己，怎麼想都有點殘忍。

那個在決賽夜，眼淚一滴一滴滾落，說着“我們以後還可以一起過生日嗎”的人，如今名字卻隻能被吞入沉默。

金曜漢有些惡劣地想，他以後可以和文尚理一起過生日了，但他不可以，所以她會選他嗎。緊握的手，遲遲沒有說出口的選項，宋亨俊像是也猜到了答案，目光不再敢看話題中心圈的人。

金宇碩玩笑般的話打破了僵局，“選曜漢的話也沒有關系的，我絕對不會失落的。”

金曜漢順着文尚理的視線一同看向金宇碩，而後聽着她重啟回答，“金…金宇碩哥。”

金曜漢被文尚理牽着的手指一抽，文尚理說金宇碩輸給金曜漢有原因，可金曜漢輸給金宇碩呢，金曜漢不動聲色藏起苦笑，他們之間總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話題被打哈哈笑過去，金曜漢卻再次停在了原地。

9月22日，金曜漢20代的開篇，是和X1成員們一起度過的。

當走進休息室看見成員們統一的服裝時，開心之餘又有一絲奇怪的心情。金曜漢生日快樂和圖形愛心，他甯願文尚理是随便一個祝福字或者圖形，而不是穿着那件寫了最有歧義的“金”的衣服，他總覺得這是上天給自己那一天采訪時卑劣想法的懲罰。

宋亨俊端着蛋糕遞到金曜漢面前，伴随着生日快樂歌都有些走調的文尚理聲音，金曜漢很快閉了閉眼，而後一口氣吹滅了蠟燭。李翰潔搭着他的肩膀打趣，“許了什麼願望啊。”

“我們能不能——”不要再别扭了。金曜漢覺得自己也是傻了，差點說出口的願望像是一道警戒線，他對上文尚理正巧擡起的視線，很快改口，“我們能不能吃蛋糕了。”

“切蛋糕了切蛋糕了。”文尚理很樂意金曜漢進入這個環節，主動從身後拿來刀叉。

金曜漢原以為那會是他20代幸福的開端，卻不知道是貸款的最後一段路。即使過了很多年仿佛也無法忘記文尚理那一年寫的生日祝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想不到哥會是第一名kkkk，所以以後也要坐穩了啊。

以後呢…以後幾乎大多關于第一名的争奪，都和他無關了。這也算是詛咒嗎？他想起12月生日卻已經停止活動不可以慶祝的文尚理，想起跨年也無法提起笑臉的文尚理，想起1月4日對着電視屏幕流淚的文尚理，畫面中正是宣布TXT獲得新人獎的說辭，而兩天後，是X1的解散公告。那都是粉絲做出的貢獻，為什麼一點也沒有機會就被抹去了呢，至少留下新人獎的痕迹吧。文尚理任由眼淚打濕衣袖，為什麼連解散曲也不能留下呢。

金曜漢最後回想，那應該是他最有勇氣開的一次口，“那我們一起去找Hui哥錄個demo吧。”

“又不能發行。”

“至少…有留下些什麼吧。”金曜漢說。

23年，受邀錄制《洪錫天的寶石盒》。那是已經距離X1解散過去了多久，雖然成員們三三兩兩私下偶有聯系，但幾乎也比不上從前，更不用提徹底斷聯的文尚理。

staff和金曜漢溝通着錄制要點，直到拍攝結束後，他才收到了不少贊揚。

曜漢ssi表現得意外好呢。

哇…和主持人的互動，完全有feel。

kkkk做演員也會大發的吧。

那是演的嗎？劇本說最後有一個在廁所洗臉假意表達抵觸情緒的鏡頭，劇本說相處過程中不要反應太大不要太過于推開也不要太接受，劇本說總之能随着心自然展現就好了。金曜漢捧着涼水用力搓着自己的眼睛，點點滴滴仿佛都回憶起了那個時期掙紮的自己。原以為都已經忘掉了啊，他盯着鏡中倒映的、有些泛紅的眼眶，staff卻誇贊那是演技好…

25年，沉寂了有一段時間的聊天室又開始活躍。曹承衍和金宇碩都入伍了，成員們斷斷續續送上關心，李翰潔剛結束新的選秀比賽，成員們有的送上祝福。金曜漢沒怎麼來得及回複，李翰潔戳了戳他的私聊，原來尚理有和宇碩哥拍這樣的照片啊，他說，你看見了嗎？X上的爆料。

記憶仿佛又被拉回那個夜晚，兩年又兩年，不少組合都将迎來自己的五周年紀，可五周年對于他們又是多敏感的一個周期。

都說遺忘有曲線，金曜漢覺得文尚理應該是最特殊的那種，他分不清自己在哪個時刻複習了，又或許并沒有，但總之會有外人把那些舊賬翻出來。

那他今天翻一次也不為過吧。

金曜漢寫着答案，冬日的代名詞是什麼？

——White Butterfly

那首沒能發行的冬日曲，那首已經給了别人歌頌的旋律，仍舊在唱着，I will be there for you…I will fly to you…

可惜蝴蝶隻是flash，他們也沒有人能fly high。

金曜漢結束一天的工作，打開kakaotalk就看見宋亨俊的消息在聊天室更新着。

-…好像看見尚理哥了

白色的蝴蝶扇動翅膀，在他心裡刮起一陣龍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