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居然也在？同樣綴在隊伍最後的孤爪研磨将奈娜和夏油傑的互動盡收眼底。可在普通人看不見的虛空中，爍爍光點好似海底的浮遊生物般憑空穿過玻璃窗、附着在四時奈娜身上，給她鍍上一層光暈，她恍若渾然不知。

“抱歉同學們！老師來晚了！”抱着一大堆材料的教師手忙腳亂地翻找出鑰匙開門，一邊說“這節課我們來學習做蘋果派！四人一組分工協作哦~”

蘋果派！研磨的眼睛瞬間亮起，又在聽到團隊合作的時候攥緊了手心。該不會這樣巧吧——這樣想的下一秒老師就宣布按座位組隊，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奈娜和坐在靠窗稍後位置的研磨首尾相接，正好分配到了一組。

……他甯願轉生成貓貓蟲。

“轟隆！”教室内白熾燈光線明亮，學生們緊鑼密鼓地搗鼓着食材，外頭卻天公不作美。雷鳴仿佛是号角，陰雲密布的蒼穹壓得極低，感覺下一秒就要撒下瓢潑大雨。

四時奈娜給蘋果派切出一條一條的酥皮，待會還要将它整齊碼放編織成好看的外形，這個工序雖然繁瑣但比一個勁削皮、切蘋果粒有趣些。奈娜擡眼觀察起孤爪研磨興緻勃勃地往面粉團裡加入緻死量的糖。上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他玩遊戲的時候。

“蘋果派會比遊戲還要好玩嗎？”她冷不丁地發問。

“過程不重要，好吃就行。”誰叫小黑嚴格管控了他的蘋果派份量，好吧那也是因為研磨常常會把蘋果派當午飯吃，不注重吃營養均衡的便當。

說完，孤爪研磨忽然意識到是誰抛出的問題，奈娜問得實在是太坦然自若了，而她的聲紋似乎已經繞過了社恐人研磨的防火牆，他毫無防備地回應了之後才發覺。研磨宕機般擡頭，隻見其他同學都正悄咪咪地往他們之間使眼色，好像在交流一些無中生有的桃聞轶事。

他默默扶額，指縫間瞧見四時奈娜正得逞似的偷笑，嘴角噙着的笑容滿是狡黠。這招好狠，最讨厭出風頭的研磨就被她拉到聚光燈下了，誰不知青春期少男少女們對于八卦轶事的喜聞樂見？恐怕等不到放學謠言就滿天飛了。

天幕被閃電劃出一個口子，豆大的雨滴伴随着雷鳴傾盆而下。孤爪研磨心頭有些不爽，卻也隻是将其發洩在任人搓圓揉扁的面團上。有同學低低的抱怨從靠窗的位置傳來：

“怎麼搞的？剛才還悶熱得要死，現在突然就下起來了！”

“快看，上體育課的那班好慘哈哈～”

料理教室位于二樓，飄雨裹挾着土腥味斜斜地闖入，幾個手上沒沾着面粉的同學趕緊把窗關上。研磨兀自專注着，手邊突然多出來一塊油酥面團捏出來的顔文字表情：-p

……這是他們小時候經常互發的表情，還是她時常用來撒嬌的手段。孤爪研磨心情複雜地看向奈娜，隻見女孩用嘴型無聲地吐出“抱歉哦～”

這下如果再鬧别扭冷戰下去倒顯得他小氣巴拉了，于是研磨微微歎氣想接過話頭，卻見奈娜背脊一僵，猛地扭頭看向窗外——似人非人的聲線，隻有她才能聽到的細微呢喃，帶着不不可自抑的欣喜與暢快飄蕩在校園裡——

『…雨，…自……由……』

“咔嚓嘩啦——！”

“啊！！”

“诶？什麼？怎麼了？”

不必言說，隻需一看就知道了，教室後方的窗碎成了滿地銀霜，驟雨打濕了那一排的倒黴蛋，呼嘯的狂風仍猛烈地抽打着樹梢。任憑家政老師執教多年也未曾見過，上課中途打碎了窗戶從二樓一躍而下的學生！長在溫室裡、還是在都立高中的學生們更是瞠目結舌、完全不知所措了。

“等等！夏油同學？！”

衆人終于從驚吓中回神，正待動身時，教室前排忽然又傳來一陣驚呼：

“啊！四時同學，你的手！”

孤爪研磨面色煞白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走的幾秒鐘裡：女孩用右手緊緊攥住左手纖細的手腕，剛剛将酥皮切條的美工刀直直地插入左手虎口位置，穿透了手掌。鮮血如注淌下，滴落在已經作出雛形的蘋果派表面也染紅了粉白的面團。

“娜娜……”

女孩慢慢地擡頭，看見研磨難看的臉色後居然舒展眉頭對他笑了笑“沒事，被吓了一跳沒拿穩刀。”

又一起突發事件發生，但好歹這次是在教學預案上模拟過的，家政老師勉強找回了一點思緒，指揮着大家從窗邊離開，有序回到課室；并且不許學生冒雨去找夏油傑，她還想陪四時奈娜去校醫室進行包紮，但被她禮貌拒絕了。

奈娜将鮮紅的蘋果派倒扣進垃圾桶裡，冷靜地表示這點小傷隻是看着吓人，她自己去就行了。她将左手虛虛掩上，誰都不曾發覺蜉蝣般的光點正在閃爍着盈盈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