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瞬息間,乙骨憂太擡眸驚恐望向虛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竟似在發熱。他雖毫發無損,腳下瓷磚卻如蛛網龜裂。王氏的攻擊徹底激怒了詛咒女王!
【不許你——欺負憂太!!】
糟糕了,放任他們鬧起來的話一切都難保!奈娜當即用符咒破壞了電源,室内驟然陷入昏暗唯餘谷峥手裡的手電筒光源。她推了把身旁的夏油傑飛快說道:“你去制止裡香!保護好他們!”說罷不顧他的挽留隻身向谷峥沖去。
它的術式原理是通過鏡面反射,在任意光滑鏡面上現形和攻擊。傳播媒介是光,速度達光速,難怪無人能捕捉到它的蹤迹。但它絕不是所向無敵,否則何必保護谷峥呢?至于跨越千年的人鬼戀?她是斷斷不信的,奈娜動作隐蔽地飛出張敕令,仿佛擁有自動巡回意識似的穿過層層疊疊的小型标本牆繞至谷峥身後。
又随手抄起一瓶裝着小醜魚的玻璃标本罐,五雷符貼在瓶身往高空一抛——“破!”無數玻璃碎片和福爾馬林溶液就如流星般從半空中墜下。
可這不是給咒靈提供了絕佳的鏡面載體嗎?同樣察覺到咒靈術式的夏油傑猝然睜大雙眼,他放出形如幕布的咒靈鋪滿了地闆和四面牆,本人卻被裡香絆住了手腳,隻能大喊一聲小心!
奈娜沒有回頭,她隻身落在那束強光與碎片之間,雙目緊緊盯着谷峥的後方——咒靈雖長出類人的臉但已無人類的神智,王氏的怨念不過是催化劑,它遵循内心的惡意迫不及待想捏碎女人的頭顱!
機會來了!奈娜雙手同時發力,一邊催動懸浮在谷峥頭頂的敕令,一邊運轉掌心藏着的符咒,兩股咒力如涓涓細流彙聚在虛空中!
谷峥隻感覺脖頸驟然一緊,冰冷的絞索竟憑空出現且牢牢鎖住他!而适才還赤手空拳的人此刻手上穩穩攥着鐵鍊的另一端——鷹嘴手鐮泛着森然冷光,正随着收緊的動作發出令人牙酸的鎖鍊晃動聲。
奈娜用力一拽他便踉跄了幾步摔倒在地,手上的電筒也脫力甩出,簌簌滾到她腳邊被直接踩碎。至此強光消失殆盡,谷峥嘴角淌着涎水,口齒不清地呼救“阿莺…救我!”
而夏油傑的咒靈已經将黑色幕布般的身體延伸到他腳下,眼下全黑無半點光源。至此咒靈宛如甕中捉鼈,已無逃脫的可能。奈娜用鎖鍊将谷峥死死捆住,在他懷中摸出了那面青銅鏡。
“滋滋——登!”這時館内忽然傳來一陣電流聲,随即閃爍了幾下重新恢複了照明。是标本館的備用電源?不過所有鏡面都被覆蓋住了,應該沒關系吧……奈娜正想将青銅鏡重新封印,一股寒意卻爬上她的脊背,她忽然意識到不對:
它最開始為什麼選擇對禅院真希下手呢?
不止是她,熊貓也反應過來大喊:“真希!眼鏡!”而恰巧她正對着奈娜和谷峥的方位,咒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攻去!
奈娜本想就地滾開,卻不想腰間覆上一道熱源,夏油傑不知何時欺身上前,鐵鉗般的手臂桎梏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護在懷中。卻把後背留給了敵人,竟硬生生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唔額!”他喉間溢出痛苦的悶哼,另一隻手仍墊在她的腦後,兩人滾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但在他們身後的谷峥卻被直接命中發出慘叫。
夏油傑低垂的頭顱幾乎貼在了奈娜前額,兩人呼吸交融,她愕然望向對方深邃的眼睛:“傑,我躲得開啊?”而且咒靈操使明明有千百咒靈可用,何必親自當肉盾呢?他卻隻是苦笑不語。
“夏油老師!”
“明太子!”
學生們紛紛簇擁在他周圍,好在傑用咒力護住了身體,隻是大腿背面被刺傷,傷口深可露骨,鮮血不斷湧出。滿地破碎的玻璃标本罐碎片映出少年們驚恐又擔憂的臉。
奈娜皺了皺眉翻身坐起,看向甩飛出去的青銅鏡——一道裂痕貫穿整塊鏡面,而谷峥…他沒有咒力護體,脖子以下已經被綠銅爬滿、奄奄一息了。
破鏡難圓。她半晌歎了口氣還是摸出九天玄女令來:“天女動八荒,成道養八荒,雷動八荒平,禦風遁地藏,乾坤合道德!”
九天玄女鎮壓令成!她拾起鐮刀手起刀落把谷峥未被同化的頭顱割下,可連一滴鮮血都沒有迸出,他的身軀已然是一副青銅俑了……
所謂跨越千年的愛戀不過是大夢一場。王氏雖被稱作“婦人”,實則不過二十出頭,正值花信年華,而谷峥已經四十有餘了,這番恨海情天終究隻是感動了自己,可憐他尚在國内的妻兒失去了丈夫和父親。
奈娜回頭看向夏油傑,他額頭沁出冷汗,眉心蹙起似在忍痛,察覺她的視線卻勉力擠出個笑容來“…我沒事,不過娜娜……”
“你已經學會面不改色地殺人了啊……”明明曾經手刃敵人都會被吓到崩潰…女孩已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變得獨當一面了。
帳已除去,乙骨憂太焦急地掏出手機撥打求救電話。剛才要不是夏油老師幫忙安撫住裡香的話場面還不知會惡化成怎樣。四名學生像剛下水學遊泳的小鴨子似的齊齊仰頭用濕漉漉的黑眼珠看着奈娜,可是…特級術師會被一級咒靈逼到如此境地嗎?她眉間一挑——
原來如此…是苦肉計啊……傑真是好手段。
她扶額輕歎,俯身與他平行,旋即摸出塊刻滿符文的姜太公令牌按在傷口上。指尖輕點——血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她捏了捏他的骨頭,臉色發白:“沒事了,要是還疼就找硝子。”說罷便扶着熊貓的肩膀站起來。
任務還亟待收尾,她沒空在這談情說愛了。奈娜全然無視衆人震驚的神色,夏油傑垂眸望着愈合的傷口,忽然輕笑出聲,尾音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怅惘:“好厲害啊,娜娜…看來你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沒想到季奈娜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畢竟不能一直在你的庇護下當個廢物三級吧?我這邊還有工作,你們自己回吧。”
空氣霎時凝固,幾乎是被按在瓜田裡的四人面面相觑,個個嘴巴都張得能塞下顆雞蛋,視線在疑似有舊情的兩人間來回顧盼。而這話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撕開了橫亘在彼此間的傷疤,把血淋淋的事實攤在了他們面前。
夏油傑瞳孔驟縮,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聲音帶着難以克制的震顫:“什麼意思?你是因為不想被我保護才離開的嗎?為什麼?!”然而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他眼睜睜看着奈娜用山鬼硬币擺出符陣,指尖翻飛捏決。刹那間金光爆閃,她身形化作一抹虛影遁走,隻抛下一句——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