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或許是東亞人一生都難以宣之于口的告白,但對咒術師來說,愛才是最可怕的詛咒——對此他甘之如饴。
灼人的熱意漸漸褪去,昏暗的房間裡,奈娜的意識卻愈發清醒,甚至能清晰聽見心髒泵血時規律的脈動,一下又一下,叩擊着耳膜。她微微側頭,夏油傑正阖眼假寐,他們像兩隻交頸而卧的黑天鵝相互依偎着。
那個詭異的夢并沒有随着清醒而遺忘,“夏油傑”前額那道縫合線刺目紮心,奈娜順着夢中的思路不斷排列組合,她蓦地拿起手機解鎖,飛快地編輯了一條短信給阿爾:
“在?幫我找找詛咒師的線索,一種能操縱死人的術式。我沒燒傻也不是在開玩笑,重點找往華國古籍上找,拜托你了。”
【當年我剛開始着手培養一個完美的容器……】
那個男人說過的話在奈娜腦海中不斷閃回,她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來,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試圖創造一個咒靈的容器,甚至可能已有成果?加上數年間豢養的咒靈,他的勃勃野心幾乎要吞噬掉整個世界。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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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我去開!”
咒術師身體素質的強悍自不必說,睡了一夜就退燒的奈娜趿拉着拖鞋小跑去簽收快遞。夏油傑坐在餐桌旁端着一杯咖啡伸出半個腦袋問她:“你買了什麼?”
“是老師從華國寄給我的東西。”厚重的紙箱被放置在地闆上,膠條撕開的滋啦聲響驚得浮塵為之一顫,研磨貓貓立刻豎起耳朵,尾巴輕輕甩動,前爪搭在箱沿,俨然是把這紙箱當成了新領地。
“好重,我隻是讓他給我捎兩件秋衣而已……”這麼說着奈娜卻也沒嫌棄,逐一将快遞箱裡的東西取出,泡沫和報紙嚴密包裹着内容物,像洋蔥衣一樣被層層剝開。
件件精美的茶具和器皿被擺上餐桌,配套碼放。夏油傑端起一個玲珑瓷纏枝蓮紋的青碗對光端詳,紋路透光卻不是镂空。他笑眯眯地贊歎:“這麼精緻的瓷器我還是第一次見,可得好好愛惜才是。”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嘛。”不過他為何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好似偷腥的狐狸②…奈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轉移話題:
“對了,傑…你那個被詛咒女王纏身的學生現在怎麼樣了?”
“乙骨?”怎麼突然提起他了?夏油傑啜了口苦咖啡回答她“已經解咒了哦,不知道九十九由基跟他說了什麼,裡香差點暴走,把高專的地都重新犁了一遍。”
“欸?!”她差點失手沒拿穩一盞玉壺春瓶,驚愕地追問“怎麼搞的?”
“如果你問的是九十九由基的話,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旮瘩去了,還是高專善的後……”他無奈地一攤手,戚戚道:
“她的腦回路跟會飛的王八差不多,還是不要深究為好。好消息是裡香成佛了,乙骨憂太踏上了去國外修行讨伐的道路……我這邊也派了個人跟他一起去。”米格爾很穩重,派他去再放心不過了。
“……這樣啊。”不過至少不必擔心他橫刀奪愛了吧?留意到奈娜頻頻窺伺的眼神,夏油傑對她挑了挑眉“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搖了搖頭放下美工刀,研磨貓貓趁機一躍鑽進泡沫紙箱裡玩得不亦樂乎。奈娜垂眸看了片刻,忽然勾起唇角:“還有件事,晚上硝子約我去喝酒,我晚點回來。”
“可你燒才剛退……”
“我知道,我不會喝酒的。”她像隻柔軟的貓咪般輕巧地跨坐在他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脖頸,指尖無意識勾起一縷長發。溫熱的呼吸掃過他微紅的耳尖,奈娜親了親傑的耳垂,笑道:“隻是叙叙舊而已,正好我請了假便約着見個面,好好聊聊天。”
“好吧”他隻好點頭應承,眼中掠過一絲暖意,剛把臉湊近想偷得一抹香吻卻被女孩用手堵住嘴,腰肢一挺拉開些許距離。奈娜俯視他微微透着金褐色的眼眸,戲谑道:“傑不怕被我傳染嗎?病氣也是詛咒的一種哦~”
夏油傑眼底的笑意驟然加深,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漾開漣漪。他非但沒有退開,反而就着她的手心輕輕印下一吻,溫熱的唇瓣蹭過掌心的紋路,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那要複習下特級咒術師的實力嗎,娜娜?”咖啡杯和瓷盤輕磕了聲,寬厚的手掌便随即抵上了她的後腰。在閉上眼睛前奈娜心想:還好那隻是個噩夢…傑還在她身邊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