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鏡壁之城中死去的人,都會被AI機器人第一時間感知,直接裝入真空密封屍袋裝走,不允許污染一絲空氣。屍體在城外統一集中火化,随風逝去,成為千裡黃土中的一抔白沙。
一邊在試煉中舍命追逐一線生機,一邊在現實中把人命當作塵土。
由于長壽村上有高山,下有崖間,地勢險惡,所以每條路基本都成垂直分布,如山城一般。走着走着,試煉者們都意識到了這條路有些眼熟,剛好位于他們淩晨進村那一條路的下方。
而再往上望去,便能看見那座他們曾經逗留過一個多小時的木塔。
在木塔的正下方,穆貴春帶頭的隊伍停下了。
“各位看官老爺,我們好像到了。”
敬業的獵奇主播向天歌小聲地對着手機叨逼叨,剛想擡頭觀察四周,為直播間介紹一下周圍的環境,但話硬生生地卡回喉嚨裡。
其他試煉者也一臉凝重,無人開口。
天色幽暗,就着微薄的火光勉強能夠辨認出,周遭密密麻麻、東倒西歪的凸起,都是一座座灰石碑墳頭。灰石碑刻着名字的那一面,都朝向山側,背對水源。
這讓他們想起張齊明在木塔裡評價此處風水的那句話——
【面山背水就是山上的龍神下水,水裡的龍神上山。這是将神靈趕出家門,屬于大兇!】
适逢此時,不知何人揮撒起白色的紙錢。輕薄的紙張竟無風四散,紛紛落在前來吊唁之人的頭頂及臂膀,在空氣中似活物般微微拂動,分外瘆人。
其餘試煉者皆不吭聲地将紙錢從身上拍打下去,唯有王超頗為不自然。
他本不覺得紙錢落在身上有何晦氣。燒給陰間之物,他又不要,何故為難他?隻是不知怎麼,紙錢觸碰過的地方,緩緩泛出一股止不住的癢意。
王超悄悄用指甲抓撓後頸和手背,癢意緩解了很多,但将手抽回後,那陣細細的癢又綿綿不絕。
撓了這裡,那裡又癢,撓到那邊,這邊又止不住地癢……
衣服裡面也癢了起來,鞋子裡面也癢……
“唰——唰——”
他忍不住隔着運動鞋試圖撓到腳背的癢處,指甲用力地撓着鞋的皮面,發出細微的刺耳的撕扯聲。
一隻手已經撓不過來了,他索性将手裡拿着的石膏面具戴在臉上,騰出一隻手來,正打算專心抓癢,卻驚奇地發現,癢意居然沒了,身上還說不出的舒爽。
“卧槽……你在幹什麼?”
隻聽向天歌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王超轉過頭,沖他咧嘴一笑。
“我有點難受來着。戴上感覺舒服多了,你要不要試試?”
向天歌對着那張鬼面連連搖頭,臉色變了又變。
白子原瞥了一眼不疑有恙的王超,也并沒錯過向天歌一瞬間緊繃:“見到什麼了?”
“沒事,又眼花了。”向天歌小聲嘟囔道。
他低頭去看彈幕,又被系統加以屏蔽,隻有厚厚堆疊的“*”,定是有什麼直接影響試煉結果的争論。然而正在直播的手機屏幕裡卻顯示這紙錢毫無異樣,搞得他一頭霧水。
“說給我聽。”白子原低聲道。
向天歌抿嘴,沉默幾秒,湊到白子原耳邊,聲音壓得更低,還微微帶着有些顫抖。
“我、我看見那些紙銅錢都是白色的一張張鬼臉,在伸舌頭舔王超……然後,然後,他一戴上那面具,就沒了!”
他話語剛落,就見白子原鳳眸微擡,一瞬間爆發的淩厲讓他感到一絲震懾。
“大佬,你就當我胡說……”
“不。”白子原直起身子,意味深長地瞟向向天歌手裡的直播屏幕。
屏幕裡正直播的内容和眼前的景色無異,也沒有任何漂浮的彈幕幹擾。
在救下向天歌後,向天歌曾叨叨過,自己能看到試煉外的人的彈幕。
手機屏幕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其他人卻看不到屏幕上的彈幕。
為表忠心,向天歌信誓旦旦地說,如果有什麼有效線索,他定不會隐藏,首當其中禀報給團長大人。
他們一直以為,因為其他試煉者不是直播間的主人,所以看不見彈幕,這是系統的限制。
想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
彈幕并不是刷新在手機屏幕上的。直播間所見的場景,也并不來自手機攝像頭。
這條提示,系統給得足夠有迷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