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互相攙扶着回到了濟世堂。夜裡,祝爻身處謝言知的房間,扔了個藍色的瓷瓶給他,“藥自己敷。”
“後面幾天我沒辦法動用靈力,所以藥人一事隻能靠你了。這藥可以治你被藥人抓出的傷口,還可以治你面對藥人惡心的狀況,其他的……我暫時想不出來,”祝爻坐在窗棂旁的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在紅木扶手上,她神色恹恹的,一副沒睡醒的厭世樣兒,“對了,明天别從正門出去了,我怕被人丢臭雞蛋,那可真是糟糕透了。昨天已經被人發現了藥人一事,明天決計是躲不過的。他們口中的長公主你認識嗎?哼,我倒是忘了,你是勳貴,怎麼可能不認識呢?”
謝言知靠在床邊,上身的衣服脫了近一半,他紅色的絲帶垂下,“祝爻,你若要我去對付長公主,我隻能說恕難從命了。”
謝言知有些心虛,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去上藥,“我欠長公主一條命。”
“是你六歲時落入水中被長公主所救?”
祝爻一語中的,直接點明事物的主要問題。燈光裡,她雪白的眸映着黃色的光暈,她舉起手,做出一個火花炸的動作。
——砰……
“像這樣我們都活不下去。用藥人永葆青春,不是蠢就是傻。欠了那麼多人的因果,還是諸因果中最重的命因,不怕被反噬你。還有你,你的過去我且不提,自你我結了血契後,你的過去我一清二楚。”
謝言知悠哉地朝向祝爻,拔劍直挑祝爻的眉心,祝爻一動不動,她彈開架在眉心上的劍,笑了句,“惱羞成怒了?”
“你到底是誰?”謝言知憤憤地看向祝爻,他是真看不透祝爻了。
祝爻不躲不避,直視他灼灼的目光,她依靠在椅子裡,無聲地笑了幾句,“你放心,你自六歲開始追長公主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别人的。”
“嘶,下手這麼重啊,”祝爻撫掉脖子上剛被劃過的傷口,擡眼不滿道,“這就是你們凡人的待客之道。”
她手上的血滴陡然間化作一粒豌豆大小的紅色血珠,謝言知提劍格擋,誰料,血珠卻從寒劍中穿過,正好溶于謝言知的眉心。
碰——
謝言知的寒劍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雙膝跪在地上,兩眼血紅。
祝爻赤腳踩在地闆上,她蹲下身,挑起謝言知的下颚,“現在知道藥人怎麼制作的吧?是不是很爽啊?”
“主……主人……”
謝言知兩眼無神地道,他跪在祝爻的石榴裙下,任勞任怨。
突然,祝爻割破自己的手腕,血順着刀身滑到謝言知的口中。
謝言知逐漸恢複直覺,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祝爻,祝爻半支起身子在地闆上,蒼白的臉無力苦笑,“知道我什麼意思了嗎?”
話音未落,謝言知拿起劍就朝門外跑。
身後祝爻阻止他道,“城中幾千戶百姓,都已飲用了井水,你救不過來的。”
“咳咳咳,我的心頭血可解百毒,明日,你什麼都不準做,好好看着我被處于火刑。”
“你,你要以身犯險。”
“怎麼感到很意外?!确實挺意外的。不過,我勸你不要插手,那是我的劫與因果,遲早要走一遭的,時間早晚而已。”
“那時你放我進昆侖山有什麼目的?”
“現在反應過來了,也不是太蠢。放你進昆侖山我要是說我醫者仁心,你鐵定不會信的。”
“的确我是有私心的。”
祝爻垂下頭,神情變得嚴肅,“如果明天我死不了的話,記得殺了我。”
一時寂靜,二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記得上藥。”
祝爻旋即出了謝言知的屋子,合上了門。
夜色裡,祝爻坐在不遠處的樹上,隔着那層窗戶紙看見謝言知拿起那瓶藍色的藥,久久沒有動作。
“祝爻,你真要這麼做嗎?”
青鸾忽然從祝爻的懷裡鑽出來,“昆侖山石跑了這麼久,我要是再找不到可真就無家可歸了。不管這次是什麼情況,我也要探一探虛實。”
“藥人整個昆侖山隻有我,昆侖山石,老頭子會,可是老頭子死了,隻剩下我和它了。它是怎麼樣的性子你會不知道,不把局勢攪個天翻地覆它會善罷甘休?!”
“它有多喜歡參活泥水子,你又不是不清楚。”祝爻撅起嘴,順手拈來一片樹葉,輕聲吹奏起來。
絲線和着這些音符,凝成一隻厚的繩索,一點點覆蓋在謝言知的屋頂上方。
“噗——”祝爻吐出一口血來,她強撐着跳下樹,自嘲道,“要是被老頭子知道我把昆侖山石弄丢了,他非活剮了我不成。”
“你說說你大半夜不睡覺,偷昆侖山石做什麼?現在昆侖山石附在一個凡人身上,你該怎麼取出來。”
祝爻把全身重量壓在青鸾鳥身上,半死不活地出了結界,她掏出錦帕擦掉嘴角的血迹,變出玉箫,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位生性活潑的“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