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極影家。
從祝爻那裡回來,快進家門時極影擦去臉上的淚水,她仰頭望着無雲的天空,自顧自地說道:“好好陪陪他們吧。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好。”
年輕的極影應了聲,重新接管了這具身體,她收拾好心情推開醫館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木門緩緩被推開。
又是滿院的病人,呻.吟聲,哭喊聲,叫嚷聲混作一團,院子裡亂成一鍋粥,沒人注意走進來的極影。
極影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走到前廳,“爹,你說我寫藥方。”
極大夫手裡的筆被極影拿走,她笑盈盈地看着極大夫,“這樣快一點,爹也能早點休息。”
極大夫沒拒絕,轉過頭看了極影一眼,笑着打趣她,“今日我們影兒是怎麼回事?這麼懂事了?”
極影嗔怪道:“爹,我什麼時候不懂事了?”
極大夫摸了幾把稀疏的胡子,感歎道:“影兒還是長大了,知道心疼爹了。”
随即,極大夫想起什麼,那雙喜悅的雙眼染上一層莫名的悲傷,“不說了,趕緊給人家看診吧。”
……
這邊,祝爻站在床邊朝遠處的昆侖山望去,巍峨的大山拔地而起,在一衆矮小的群山中顯得鶴立雞群。
“青鸾,你說老頭子怎麼想的,把大陣設在這裡?昆侖山上人煙稀少,他不怕寂寞嗎?”
青鸾坐在窗戶上,和祝爻望向同一個方向。
“因為這座山沒人要,他沒錢買座山來設陣。”
祝爻低下頭,正好能看到青鸾圓潤飽滿的後腦勺,祝爻伸出手用指尖戳了戳,“我以為他很有錢呢?不然昆侖山的那座大殿哪裡來的。”
“……那座殿是他用昆侖山上的材料搭的,反正閑着沒事,就建了。”
“嗯,”祝爻支着下巴在思考,良久,她道,“我以為他很有錢呢,畢竟他那麼矯情,吃穿用度上隻用最好的。”
“以前富過。”
“什麼時候?”
這些事過去太久了,青鸾捋了好一會兒才說:“幾百年吧,可能更久,那時他還是俢界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掌門親傳弟子。”
聊到那人的往事,祝爻一下子來了興趣,“後來呢?他是怎麼放棄名譽,地位不要的,跑到這裡來守荒山。”
“因為他打傷了掌門的兒子,自覺對不起師尊的培養,就退了出來成為了一名散修。”
“額……好狗血的故事,不會是同時愛上了一個人,愛而不得出手傷人吧。”
青鸾仰起短小的脖子,豆大的黑色眼睛望向祝爻,“祝爻,畫本子少看些。”
“是掌門的兒子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最後受不了找他生死戰,他沒應打傷了他……隻是輕傷。”
“然後他剛好有了借口下山四處遊曆。”
青鸾颔首,“沒錯。”
“他那些仇家是他遊曆時候招惹的?”
青鸾繼續颔首,“沒錯。”
青鸾:“…………”
它是不是又被祝爻套話了?
不遠處的謝言知坐在椅子上,大腿上橫放着祝爻給他的那根花枝,微微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祝爻這邊八卦聽個差不多了,開始打起謝言知的主意。
祝爻小跑過去,蹲在謝言知身前,歪着頭去看謝言知的眼睛。
隻一眼,祝爻心猛地一驚。
謝言知的眼睛全成了墨一樣的黑色,這黑色不帶一絲雜質,黑若深潭,仿佛要将人徹底拉進去陷入其中溺死。
“青鸾! ! !”
青鸾轉瞬至謝言知肩上。
青鸾正要動手加固封印,卻聽見一聲極輕的輕笑,笑聲很短,青鸾還是捕捉到了輕笑中的戲谑之意。
青鸾心中大駭,一轉頭,謝言知正用那雙黑曜石一般黑的眼睛打量着它,他嘴角笑意未散,張口道:“青鸾神鳥啊,我記得你們族的蛋烤了最好吃,隻可惜,你是公的下不了蛋。”
下不了蛋的青鸾舉着爪子在半空一動不動,“你是誰?”
“我是誰?”男人神情變得迷茫,“不好意思,年紀大了,我忘了。”
青鸾:我信你個鬼?我活那麼大都沒忘記自己的名字,你才活多久,就敢叫嚣自己輩分大。
謝言知仰着頭在想,實在想不起來了,無奈地低下頭,就看見蹲在地上的祝爻冒了一身的冷汗,像是下一刻就要魂散一樣。
祝爻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困住了,這股力量不僅讓她無法動彈,還攻擊她的神魂,讓她剛聚起來不久的神魂隐隐有了散了的意思。
“哎呀……你神魂怎麼回事?快要碎了。”明明聲音和謝言知的一模一樣,可這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時聲線總要上揚,帶着幾分散漫和漫不經心。
聽起來特别欠揍。
祝爻快要蹲不住了,心裡面問候了這人祖宗十八代。
細瘦的手指擡起了祝爻的下巴,祝爻仰着頭看他,這人打量了一番祝爻,“你是妖物化形,竟然還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