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挾着梧桐葉的沙沙聲灌進領口，楚星雲望着宋明哲逐漸縮小成遠處的一個黑點，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馬路拐角。

“你請假半天去幹什麼了？”楚星雲仰起臉，目光緊緊鎖住宋銘垂落的眼睫，細碎的劉海在風中輕輕顫動，像是藏着無數欲言又止的秘密。

宋銘的腳步陡然頓住，鞋尖在水泥地上碾出半圈痕迹。他低頭盯着自己磨白的運動鞋，喉結滾動兩下：“家裡有點事。”聲音輕得像被風揉碎的絮語。

楚星雲踮起腳尖，試圖捕捉他躲閃的目光：“什麼事？我想知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他校服上的褶皺，那裡還殘留着淡淡的信息素。

楚星雲發現宋銘在逃避這個問題，沉默不語，有些事情，他不知如何向楚星雲解釋。

楚星雲見宋銘不說話，他沒有在宋銘臉上見過這種神情，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宋銘，他是誰？”

良久，宋銘才沙啞着嗓子開口：“他是和我媽離婚的那個人，也就是我的……父親。”話音落下的瞬間，風突然卷着枯葉掠過腳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早在宋明哲家暴的第一次，宋銘就已經對這個所謂的父親徹底失望了。在他的心中，宋明哲根本就不配被稱為父親。

“他來找你幹什麼？”楚星雲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着一絲擔憂。

“要錢。”兩個字像冰塊從齒縫間迸出，凍得楚星雲渾身發顫。楚星雲看着宋銘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突然發現他睫毛上凝着細碎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微弱的光。

“他會不會打你？”這個問題幾乎是本能地沖出口。楚星雲猛地拽住宋銘的手腕，指尖觸到他腕骨凸起的棱角，心裡泛起一陣鈍痛。

宋銘愣住了。他怔怔地望着楚星雲，他很意外楚星雲沒有追問他的傷疤從何而來，沒有嫌棄他不堪的過往，而是滿心滿眼都是擔憂。

“楚星雲……”他剛要開口，卻被一股溫熱的力量猛地拽進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說了一大堆。

“我就是怕他打你，我能打架，而且很厲害。要是他找你，我一定能保護你。”楚星雲的語氣特别堅定，讓宋銘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宋銘僵在原地，感受着懷裡劇烈起伏的胸膛。陽光不知何時穿透雲層，在楚星雲的發頂鍍上一層金邊，暖融融的溫度順着皮膚滲入心底。

“這麼厲害？”他的聲音悶悶的，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楚星雲從他懷裡探出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宋銘，“其實我挺厲害的，之前被堵我能打過。”

宋銘伸手摸楚星雲的頭，指尖觸到他發燙的耳垂：“我怕你受傷，也不想讓你受處分。”

“我就是想和你說，我也能保護你”楚星雲仰起臉，眼睛亮得像綴滿星星，“你不用怕他，他要是來找事我能打過！”

宋銘望着他，突然覺得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融化。他低頭在她發頂輕輕一吻：“沒有怕，我有個很厲害的小太陽。”

英語課的鈴聲突兀地響起，楚星雲這才想起還在上課。慌忙拽着宋銘往教室跑，手心的溫度透過校服布料，燙得宋銘眼眶發酸。

講台上，楊婷老師看着氣喘籲籲的兩人，目光在宋銘略顯淩亂的衣領上頓了頓。楚星雲剛要開口解釋，宋銘卻搶先一步：“老師，楚星雲和我一起去的。”

楊婷推了推眼鏡，最終隻是輕輕點頭：“下次注意。”

午休時分，沈沐的大嗓門從走廊盡頭傳來：“我和商思遠先走！！”

楚星雲慢條斯理地收拾着課本，想起宋銘上課說了句“别去食堂，回宿舍吃”。

梧桐路上的風裹着烤物的香氣，宋銘從牆角的外賣員手裡接過保溫袋時，楚星雲瞥見袋子上印着“烤鴨拌飯”的字樣。

“學校不是有烤肉拌飯嗎？”楚星雲好奇地湊過去。

宋銘把保溫袋往他懷裡塞了塞，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這家的皮脆肉嫩，你嘗嘗就知道了。”

宿舍裡，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楚星雲咬下一口酥脆的鴨皮，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好好吃！你怎麼找到這家店的？”

宋銘撐着下巴，看着他鼓着腮幫子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之前中午沒時間去食堂了點的時候發現好吃就記住了。”

“楚星雲，和我在一起感覺怎麼樣？”

楚星雲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窗外的陽光恰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挺好的，隻要和你在一起就很好。”

楚星雲突然察覺到宋銘情緒有些不對。

“不覺得我很差勁嗎？”

“沒有。”說完楚星雲仔細想了想又說了句，“你成績好、人也好、性格也好、對我也很溫柔哪哪都好。”

他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不覺得我家發生的事情丢人嗎？”

“這又不是你的錯。”

宋銘望着他，突然覺得心裡某個冰封的角落轟然倒塌。他輕輕把楚星雲摟進懷裡，在他發間低語：“我現在很幸福，隻要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幸福。”

楚星雲擡頭看着宋銘的眼睛“我第一次見到你這個樣子。”

窗外的陽光愈發燦爛，将兩人重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仿佛延伸到了永遠。

楚星雲最近回家的頻率變少了，他現在在學校宿舍睡的時間更多，楚星雲一直想的是高二要不要搬到學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