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皎心神不甯地出了暗牢,夜裡涼,她的氣息在空氣中凍結又消散而去。唐皎緩緩擡眸,在分岔路口止步,思索究竟回家還是去見柳轼。
想起柳轼,太陽穴一陣刺痛,唐皎心如刀割。她緊握着流光的刀柄,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何冷靜?唐皎臉色陰沉,正要向右走去,忽的感覺到一襲黑影穿梭在瓦房之上。
唐皎警覺,向後去看,月色甯靜,并無異樣。唐皎蹙眉,恍然間想起阮清溥的輕功,不安在心中蔓延,她不顧一切地向左疾步走去,到最後甚至是一路跑去家中。
屋内一片漆黑,唐皎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身形不穩地推開門,險些因無力跪在地上。扶着牆,撐着自己站起,取出火折子吹亮,步伐淩亂地走進廂房。
空中彌漫着淡淡的檀香,火折子引燃燭台。唐皎目光陰沉,順着燭台的光看向床邊帷幔。若隐若現的人影在帷幔後,唐皎扶着身後的桌子才沒跌倒。她放下燭台,掀起帷幔,跪在了床邊。
床上的女人仿佛是被吵醒,睡眼惺忪睜開了眼。方睜眼,唐皎便握緊了阮清溥的手。
“你回來了?夜笙有消息了嗎。”
聽不出是喜是怒,阮清溥輕聲問着,唐皎沒有回答她,隻是盯着她的眼睛,“清清,你的手為什麼這麼涼。”
阮清溥一愣,想收回手,唐皎不依,緊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固執地重複着:“為什麼?你離開了?”
“你弄疼我了。”
阮清溥蹙眉,唐皎宛若從夢中驚醒,默默松開了手腕,她全身力氣仿佛都被抽空,臉上的落寞令阮清溥不忍直視。
“我天生如此。”
阮清溥輕撫着唐皎的臉頰,對方用臉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唐皎聲音脆弱,阮清溥隐約聽出幾分哭腔。
“我以為...你走了...”
燈火如豆,阮清溥莫名想起初遇那夜,自己“強迫”她為自己抄賬本。她被未知的悲傷裹挾,想起在京都看到的話,她狠下心收回了手。
“唐皎,我對你,沒有謊言。你對我,又如何?”
“清清...”
唐皎的慌亂被她掩蓋,她像是不明白阮清溥為何如此問,又避開阮清溥的質疑,“我心悅于你,我希望你安好。”
“安好...”
阮清溥輕哂,重複着唐皎的話,“你知道嗎,入血雨樓的丫頭們,都很可憐。”
唐皎垂着眼眸,沒有勇氣看阮清溥審視的眼眸。
“在江湖,一諾重千金。答應了的事,就要做到。我答應過她們,隻要進血雨樓,赴湯蹈火,我都會護她們周全。”
聞言,唐皎眸色更深一分,她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片刻,她聽到阮清溥喃喃,“唐皎,你擅丹青之術,是與否。”
唐皎手一僵,不等她開口,阮清溥又親自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日在寒州,唐小娘子畫的我,當真是神似。”
“清清,我...”
“唐皎,夜笙的畫像,是不是你畫的。”
又是一陣遙遙無期的沉默,唐皎的淚沾濕衣襟,阮清溥将視線轉向一邊,不忍見她如此。
“唐皎,告訴我你的計劃,我不想淪落到猜忌你的地步。”
“清清,我一定會将她帶回,縱使...”
“失去一切。”
阮清溥被那四個字壓的險些喘不上氣,她長久地沉默着,直到唐皎握住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臉上。
“清清,對不起,對不起...”
阮清溥指尖微微蜷起,她輕歎息。
“唐皎,不要對我說那三個字,是我非要闖入,打破你固有的生活。可唐皎,讓我自私一回,就一回。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用她的命換我的命。”
唐皎的淚滴在阮清溥手腕上,灼熱感一路蔓延至心口,阮清溥的視線被霧氣遮掩。
“唐皎,我有法子送你重回那個位置,你信我。這一次,我沒有退路...”
*
“大人!大人不能進!唐門主下了指令!除她外誰都不能進!”
王城吓得攬着吳勇,男人額間留着一道傷痕,正在氣頭上,又見王城用唐皎壓自己,當即一腳踹在王城身上。王城礙于他與司徒沙的關系,硬是不敢反抗,隻好拼命抱着男人的腿阻攔。
“大人行行好放過我,總領囑咐過我,不準大人亂來。”
吳勇拖着腿上前,心中愈發不快。他瞪了眼身後跟着的捕快,罵到:“都沒長眼睛嗎!還不把他給我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