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地想，自己或許真的燒得厲害了。

“燒成這樣還那麼逞強？”林秋玥聲音壓得很低。

季璟岱微微擡眼，因高燒泛紅的眼尾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明顯，他的嗓音沙啞卻帶着從容：“逞強？”

“聽說你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是嗎？”林秋玥将毛巾翻了個面，冰涼的觸感再次貼上他的頸部，動作刻意放得很輕。

季璟岱睫毛顫了顫，他試圖撐起身體，卻被她一把按回去：“誰告訴你的？李衛？還是康大洪？”

“那看來是真的。”林秋玥下意識攥緊了毛巾。

季璟岱喉結上下滾動，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聲音低沉帶着沙啞解釋道：“當時情況緊急。”

他的聲音很低，像從胸膛中擠出來似的。

林秋玥擰着毛巾的手一頓，喉間溢出一抹冷笑，話中帶刺：“情況緊急？情況緊急地連在暴雨中都不需要穿雨衣，卻是挺緊急的。”

季璟岱一哽，眼神恍惚了一瞬，似乎在記憶中搜尋着什麼，半響才輕聲說：“有人……比我更需要。”

“有人比你更需要？”林秋玥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那現在是誰病的神智不清。”

季璟岱的呼吸一滞，喉結上下滾動，最終卻沒有發出聲音。

林秋玥輕輕歎了口氣，知道季璟岱的性子，他不會放任有人在他面前受傷不管。

或許就是這份近乎執拗，他才會是這個故事裡的男主。

季璟岱身上滾燙，林秋玥已經換了幾遍冷水，可那濕毛巾一貼上他的身體，不多時便又變得滾燙。

林秋玥眉頭緊蹙，也難為季璟岱燒得這麼嚴重還能跟她說這麼久的話。

她拍了拍季璟岱的臉頰，力道很輕，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還能動嗎？上床休息吧。”

季璟岱睫毛動了動，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微微颔首，撐着沙發緩緩起身，站直的瞬間身體晃了晃。

林秋玥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上的滾燙，“我扶着你。”

季璟岱聞言微微低走，炙熱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他滾燙的胳膊緩慢擡起，最終輕輕搭上她的後頸。

滾燙的溫度從後頸傳來，一瞬間，林秋玥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渾身僵住。

她的背脊瞬間僵硬，後頸的皮膚在季璟岱的觸碰下微微戰栗。

她下意識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壓下那股本能的恐懼，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這裡沒有腺體，這隻不過是個普通的攙扶動作。

她不斷在心裡重複着。

季璟岱感受到林秋玥突然僵硬的身形，他疑惑地看着她，聲音低啞：“怎麼了？”

說話時，他無意識地收緊了搭在她後頸的手。

“沒什麼。”林秋玥下意識微微側身，躲開他的觸碰，讓他的重量更穩當地靠在自己身上。

林秋玥架着季璟岱踉跄地進了房間，剛松手要将他放在床上，卻被季璟岱的手拽得失去平衡。

“唔！”

她猝不及防地跌進床邊，季璟岱滾燙的手臂還牢牢地環着她的脖子。

他整個人像個火爐似地貼在她身後，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後頸，激起一陣戰栗。

“季璟岱！”林秋玥壓低聲音呵斥。

一股惱羞成怒的情緒直沖頭頂，她猛地伸手從背後推開他，很輕松地推開了他。

“你……”林秋玥站起身，卻見季璟岱無力地靠在被褥間，後半句呵斥硬生生卡在喉嚨間。

季璟岱蒼白的臉色帶着不正常的潮紅，被她這麼一推，倒在了被褥間，他強撐起身體，沙啞道：“抱歉。”

林秋玥咬住下唇，心裡那團火一下熄滅了大半，她僵硬站在原地，甩下一句：“好好休息。”

她匆匆理了理衣領，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

連續下了十天的陰雨終于停了，雲層散去，一束束久違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季璟岱從昏睡中醒來，額間的溫度已褪去大半，他望着天花闆微微愣神。

半響，昨天的記憶在腦海裡浮現，林秋玥壓抑的怒意，還有那個逾距的擁抱。

他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唇間緊緊地抿在一起，神色不自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秋玥。

天剛蒙蒙亮沒多久，他輕手輕腳起床洗漱好，留下一張紙條，便又去了受災區，将後續收尾工作安排好。

林秋玥起床後，發現季璟岱人又不見了，客廳茶幾上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寥寥幾個字，卻透露着無端的心虛。

“去災區，收尾工作，很快回。”

她拿起他留下的紙條微微蹙眉，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燒剛退就跑，不知道還以為她是什麼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