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該不會是盜版吧?”
璇烏氣若懸絲般從仙音池裡滾了出來。
上個月,寒君和她下了賭注,要在不久後母尊的壽宴上比試法術。若她赢了,寒君便将自家那壇珍藏了兩萬年的長生醉贈予她。若她輸了,她就得稱呼寒君為大哥,當他二十年的小弟,任他差遣。
萬年啊,那可是萬年啊!想來這六界,壽歲過萬的神魔妖獸,恐怕一雙手也數得過來吧?這酒如此珍稀,不得好喝極了!璇烏嘴饞心切,便應了下來。
雖說她與寒君早先有幾次切磋,都打得有來有回。但是,為了順利喝到那壇酒,可一點也馬虎不得。這一個多月,為了增進修為,她吃了各種丹藥補品,看了許多神功秘籍,猶嫌不夠。又趁着母尊離開魔域之際,溜去密室翻起禁書,找起了“偏方”來。
偏方還未找到,她翻到一本殘籍,知曉了“崇吾山”這個地方。該山山頂有一仙音池,若于池中沐浴七日,便可抵十年修行。璇烏一合計,離壽宴還有兩個多月,剩下日子都泡在這池子裡的話,不得長個幾十年修為?
妙哉妙哉!她喜不自勝,當即又将密室中的幻身鈴偷出。此鈴傍身可變萬物,還不會被察覺真身。現下天界視魔族為寇雠,這些仙門想必也一樣,她須得謹慎行事。
璇烏搖響鈴铛,化為一隻玄鳥,飛去了崇吾山。
上山之路十分順利,山頂更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此刻,她已在仙音池中泡了一個時辰。隻是這感受......似乎和書上所描述的毫不相幹。
難道是水有問題?璇烏氣喘籲籲地躺在仙音池外,身上如烈火焚燒,法力似乎也變弱許多。這樣下去,難保不會被崇吾弟子發現。
她拿出幻身鈴一搖,複又幻化成玄鳥,往魔界掙紮飛去。剛飛出幾十丈的距離,便覺頭暈目眩,翅膀也扇不動了,直直從空中掉了下去。
璇烏虛弱至極,連施法護身的力氣也沒有,任由自己落在了一塊柔軟的東西上。
還好,這地倒不硬,摔下來也不是很疼。隻是,怎麼還有溫度?
她勉強睜開雙眼,對上頭頂一雙深邃如夜的眼眸。竟是掉入了一個人的手裡。
......這是直接見閻王了麼?
璇烏虛弱地躺在那人手心,見他面無表情地将她舉了起來,眼含探究盯了片刻。
長這麼好看,應該不是閻王。璇烏緩緩眨着眼,已無力氣去分辨,徹底昏死了過去。
待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幹草上,身上灼熱感已緩解不少,隻是仍有氣無力。她撲閃了一下翅膀,還是沒能飛起來。
“你得休養幾日。”
突然有人出聲,璇烏驚了一下。她循聲望去,一個青衣人背對着她,盤坐一石台之上,身形軒昂,長發如瀑。應是昏迷前見到的那個人。再看四周皆是石壁,隻他頭頂上方有一小洞,想來自己便是從此處掉了進來。
璇烏正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青衣人突然起身款款走近,如一縷泠泠之風。他一語未發,從寬大衣袖裡拿出幾個果子,放在她身旁,又默然回到石台靜坐。
璇烏看着那幾個青果子,猜想他是把自己當鳥對待了,還好沒給自己捉來蟲子。肚子也确實餓了,便啄起果肉吃。轉念又想,好像不對,他若隻當自己是鳥,為何要對自己說話?難道已覺察出自己是魔族?
璇烏再次打量起青衣男人,見他周身環繞着一縷仙氣,應是修仙之人。這裡離崇吾主峰不遠,莫非是崇吾的弟子?
這些仙門之人不是最憎恨魔族嗎?寒君每每在她面前提起天界的人,也都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打她記事起,魔界和天界,就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狀态。
這人若看出她是魔族,又怎會救她?
想來是她多慮了。璇烏安心吃完果子,決定在這裡休養好了再走。
青衣男人自坐回石台之後,便一動不動,再未下來。璇烏猜想,這裡大概是他的閉關修煉之地。修行之人一旦閉關,若非要事,短則十年,長則數百上千年都不會動身。
她自己也曾被母尊逼着在魔牙洞中關了二十年。于她而言,寸陰若歲,苦不可言。
思緒翻飛中,她又睡了過去。醒來時,青衣男人依然端坐石台之上。洞中昏暗,隻餘那狹窄洞口處瀉下一縷月光鍍于他身,缥缥缈缈,超逸絕塵。
璇烏試着飛了起來,自覺已恢複了大半,須得盡快離開。她落到男人肩上,歪頭瞧他。他猶然未覺,靜閉雙眼,濃密長睫在眼下落下一小塊陰影。
這人長得比父尊還要好看。璇烏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不禁想起母尊卧房裡那幅父尊的畫像。事實上,自她出生,父尊便失了蹤迹,她并沒有真正見過自己的父親。
璇烏啄了啄他的臉頰,打算與他知會一聲再走,畢竟他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青衣男人緩緩睜眼,扭頭看着肩上多出來的小家夥。
她朝他撲棱了兩下翅膀,“啾啾”叫了兩聲。男人看了一眼,又扭過臉去,閉上眼睛道:
“走吧。”
顯然弄懂了她的用意。
璇烏心下暗想:現下我無法現原形,但你的臉我記住了,來日若有機會,本公主必會還你救命之恩!
随即便往洞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