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風默不作聲。

封羽登時起身，疾言厲色道：“你還不說？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玉清風垂下眸，他隻是不知從何說起。

“真是要氣死我！”封羽甩了甩袖，又坐下來，問，“你告訴我，是否和小魔頭有關？”

見玉清風依舊不語，他哼了一聲：“肯定沒錯！可這混沌珠不是最厲害的神器嗎？怎麼在你身上，倒一股邪氣？方才還是我與師姐一齊施法才将它封印住。”

混沌珠的存在一直隻是傳說，崇吾弟子也隻在門内一本仙門史籍中看過它的繪圖，封羽便是據此認出了它。

玉清風這才道：“恐怕，你得問問朝慕雲。”

封羽蹙眉：“這是何意？”

“她給的那壇‘鏡花水月’，應摻了點東西。之前混沌珠于我體内，一直是沉靜狀态，并未有何異常。方才的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玉清風自那日喝了那酒，總覺得身體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異樣之感。今日在教習明珠後，這種感覺便更加明顯了。方才，他剛坐下來運功調息，脈息卻突然不穩，混沌珠也跟着散逸出猛烈煞氣。

封羽細細回想片刻，他當日也喝了不少“鏡花水月”，猶記得自己做了幾個香甜美夢，并無其他怪事發生。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若照你之意，朝暮雲怎會知道你身體裡有混沌珠？”

玉清風回想那日與她在園中的對話，道：“也許知道，也許隻是試探。我還不确定。”

封羽低頭沉默。良久，他擡首看向搖琴，自方才玉清風蘇醒，她還未曾言語。

“師姐，怎麼不說話？”他見她神色有異，忙問道。

搖琴臉色陰沉無比，未理會封羽，将目光投向了玉清風：“清風，我問你，你的仙元去哪兒了？”

玉清風身體明顯一怔。方才他還在猜測二人究竟知曉了些什麼，見封羽隻談及混沌珠，還心存僥幸，以為仙元的事未被發覺。

“仙元？他仙元怎麼了？”封羽疑惑問道。搖琴入靜室後替玉清風把過脈，之後便一直神色不好。

搖琴冷着臉道：“封羽啊封羽，我二人平日裡真是低估了師弟，未曾想他的道行竟已高到如此地步。整副仙元都沒了，居然還能好端端站在這兒，還瞞了我們如此之久。”

封羽聞言，竟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仙元是成仙之人立身之本，如凡人之三魂七魄。若仙元有損，則壽歲不長，難以繼續飛升。若仙元徹底損毀，仙身便也會跟着灰飛煙滅。

封羽似還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整副仙元？”

搖琴哼了一聲：“還能有假？你且把脈便知！”

封羽起身便要替玉清風把脈，玉清風拿開手腕，低聲道：“不用把了。”

如此看來，搖琴所言是真。封羽跌坐案前，聲音裡也帶了絲愠怒：“你如何解釋？”

玉清風張了張嘴，卻擠不出話來：“我......”

搖琴見狀冷然道：“說不出口？還是不想說？那便讓我來猜猜，恐怕，也與門外那丫頭有關吧？”

方才玉清風昏厥期間，封羽見已無隐瞞必要，便将明珠身份告知了她。

她繼續道：“她身懷鎖魂珠，這邪門兒玩意兒，可是以魂養魂的東西，少說也得收集十幾個凡人的魂魄才能煉得一顆。而我們的好師弟，自然不會因救一個人而去犧牲别人的性命。他身為上仙，身負仙元，這可比區區凡人之魂要好上不知多少。若拿來煉珠，自是效果上佳。所以你為了救她，便抽了自身仙元，去找了幽邪鬼，煉了這鎖魂珠。我說的對嗎？”

玉清風垂眸，已是默認。

搖琴歎息一聲：“隻是我不明白，你既抽了仙元，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玉清風輕呼一口氣，沉聲道：“混沌珠亦有還魂之用。若置于體内，可保性命無虞。”

封羽不解：“若如此，你為何不以混沌珠救她？而要以自己的仙元來煉鎖魂珠？你當真不怕死嗎！”

玉清風嘴角扯出一絲無奈苦笑。他當然怕死，隻是他怕的是自己死了之後，她也活不了。

親手誅殺她的痛苦和看着她在眼前夭折六次的絕望，日日夜夜如淩遲一般剜着他的心。即便抽去全副仙元，即便他寸步不離，即便現在她就安然待在身邊，他也未曾有過一刻放松。

“混沌珠救不了她。”他低聲道。

搖琴突然站起了身，一臉肅然：“你為何殺她，又為何要救她，還有混沌珠一事，鎖魂珠一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來。”

玉清風靜默片刻，道：“師姐，有些事我可以說。有些事，我不想再提。”

“玉清風！”搖琴猛地提高了音量，“你别跟我讨價還價！此事由不得你！你身為崇吾掌門，為了一個魔女消失多年，不顧宗門之事，現下又堂而皇之地将她帶回來。你真以為，師父不在，就可以任由你胡作非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