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離女先開了口,問向方才出聲之人:“聽聞靈華仙君的真身是仙鳥丹雀?”
靈華仙君不知離女此問用意何在,語氣有些冷淡道:“是,又如何?”
離女淡淡一笑:“本君的女兒确實未見過她的父尊,不知其模樣為何。比不得靈華仙君,不論見過與否,想必都能猜到自己父親是何鳥樣。”
靈華仙君的父親是赤焰仙翁,已仙逝多年。他與魔界倒無甚舊怨,但當年尋止被罰去幻海看守海底妖獸百年,便是因與他起了沖撞之故。
而恐怕隻有離女和天界少數人才知,二人沖撞之由實是那老仙翁有斷袖之癖,見尋止生得俊俏,又隻是一小小仙侍,認為他容易拿捏,便欲對其行龌龊之事。未曾想尋止誓死不從,惹得赤焰十分不悅,便尋了由頭,逼得無相重罰了他。
所以離女此番所言,也可謂一石二鳥了。
靈華仙君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憤然起身,指着她正要開罵,被一旁另一仙君拉住,向他使了使眼色。靈華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元辰,最終隻拂了拂袖,“哼”了一聲重新坐下了。
璇烏雖未理解母尊所言的真正含義,但也聽出她是在嘲諷靈華仙君。這段時日,她确實受了不少攻讦,起初也因此而心煩意亂得緊,但在見母尊未受其擾,仍泰然處之時,她便也看開了許多。隻要有母尊在,她總能心安神定下來。
所以此刻,她倒未将靈華仙君的風言冷語放在心上,隻後悔方才反應慢了半拍,竟未在第一時刻對靈華所言進行反駁,還要讓母尊開口解圍。
好在還未等她暗自懊惱太久,便又有人出聲,給了她再次“曆練”的機會。
“老夫倒覺得,公主細看之下還是與魔尊更相像一些,隻是不知現今有無定下婚約?可别又在此宴上看中了哪位仙侍,回頭擄去給自己做夫君了吧。”
此人所言亦滿是揶揄之意,周圍已有人發出嗤笑之聲。璇烏循聲望去,見說話之人長須鶴發,一手攜杖,一手挽着紅線,原來是月下老人。她不禁在心裡搜腸刮肚地想着“回敬”之語,奈何實戰經驗實在太少,最終仍是離女趕在前開了口:“月老不是隻掌管凡間姻緣嗎?怎麼還操心起我魔族來了?”
月老撫着長須笑道:“老夫隻是見公主生得花容玉貌,又是魔尊您唯一的女兒,将來若要擇婿,不得好好千挑萬選一番?若是像魔尊您一樣,隻娶個小小仙侍為夫,豈不可惜?”他說到這,又故作姿态道,“老夫隻是随口一說,魔尊大人可千萬别介懷。”
離女面不改色,道:“本君不會介懷。隻是尋止雖隻是一介仙侍,但當年在天界任職時也算恪盡職守,甚至連與本君的婚事,也是了了百年罰期之後才行的大禮。而本君聽說,月老這些年受的香火大不如前,焉知不是與自己愛管閑事、不務正業有關?天界如今的威望亦大不如前,焉知不是少了尋止這樣安分守己的小仙、而多了月老這般遊手好閑的老翁之故呢?”
言罷,離女眼含促狹之色,也如月老一般故作姿态道:“本君也隻是随口一說,月老可千萬别介懷。”
她這番話一擲地,在座的神仙神色皆變得難看至極。而其他賓客裡,有跟着面露譏诮之色的,甚至有點頭會意的。想來對這番話也是有所認同。
而璇烏此刻對母尊的崇拜之情更甚了。她覺得,自己要向母尊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月老被離女的話一時噎住,臉色亦跟着黑了下來,卻想不出任何駁斥的話。他将目光移向旁處,欲尋起“并肩作戰”的盟友,留意到了對面一位青衣仙君。此刻他舉止自若,正悠悠飲下一杯酒,一副置身事外模樣。
這位仙君氣度不凡,怎得如此面生?他不禁心生疑惑。憶及方才拜賀元辰時,曾聽他喚這位青衣仙君為“清風君”,頓時恍然,這定是崇吾新任掌門玉清風上仙了。
他似是尋到了目标一般,正欲開口,卻見玉清風端起酒杯,淡淡掃視了他一眼。視線短兵相接,月老蓦地怔住,話也凝在了嘴邊。因為他從這一瞥中莫名讀出了兩個字:
閉嘴。
他抿了抿唇,終于識趣地噤了聲。
此刻元辰仙人已被無相天尊拉着喝了好幾輪酒,又被九耀星宮幾位昔日舊部灌了一通,踉踉跄跄回到了座位上。衆人這才将關注的焦點重新放在了這位壽宴主人翁身上。
俊曦出聲問道:“聽說元辰君與閻皇交情頗深,怎得今日沒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