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疑問便是:她到底是誰?從哪裡冒出來的?
任何人一旦聲名鵲起,其過往必被探究得幹幹淨淨,而付雪竹就像是長在地上的一株曼妙的植物(很可能是有毒的),結果往下一挖,卻生着一顆毫不起眼的土豆莖。
江湖裡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對于心高氣傲的修道者來說,他們還不至于将一個商賈人家的女兒放在眼裡,所以想親眼見識一下她真實的能耐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先前的幾場比賽中,付雪竹都有意保存了實力,但正所謂“遇強則強”,許多人相信這回的半決賽将是一大看點。
一時間,現場是三教九流,英雄豪傑,牛鬼蛇神,應有盡有,可謂聲勢浩大。
半決賽是現場抽簽,隻有在登上擂台前的短短一刻鐘裡,他們才會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是誰。由此,懸念被拉到了最高——戲劇化的一幕終于還是出現了:冷未泫抽到了付雪竹,而魏鸢和青韫自動配成一組。
除參賽者個人外,還有另一個常年被人關注的話題,那就是冷非門終于要和離月宗正面對上了。要知道,往屆二十年中,冷非門可是從來沒有赢過離月宗。正如冷非墨在開幕式上所言,冷非門弟子不以正統劍道為本業,甚至不修習兵器,這在比賽場上自然是要吃虧不少的。但僅就這一屆而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屬于離月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江湖沒有名義上的領袖,可不代表人心裡沒有。這是冷非門赢面最大的一次,也是在明面上徹底壓倒離月宗的一次機會。所以即便冷非墨一直對勝負結果表現得漠不關心,許多人也堅信他不可能完全沒有期望。
冷未泫背負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心中卻十分清楚,赢從來不是目的,附帶而來的那些東西才是。更何況,他對付雪竹的好奇心,或許并不比旁人少。
默契的是,他和付雪竹都沒有擔心過在碰到對方之前有一方會被提前淘汰,這讓這場半決賽的相遇,有了幾分宿命的味道。
場下,付雪竹的目光下意識地開始尋找冷未泫的蹤迹,卻發現冷未泫眼神冷峻,竟然也在不遠處盯着她看。
溫若吟方才煞有介事地拉着付雪竹,跟她分享了幾個她同冷未泫戰鬥的心得。
“首先,千萬不要看他的臉,”溫若吟十分神秘地舉起兩根手指,“其次,千萬不要靠他靠得太近。”
付雪竹疑惑道:“為什麼?”
溫若吟的眼神飄忽躲閃,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因為……大概……其實,他長得的确有幾分姿色,連我都快要倒戈了。”
付雪竹問:“你輸給他,難道是因為盯着他的臉看太久了?”
“咳咳,那倒不至于。我好歹也是見多識廣,閱帥哥無數。”
沒等付雪竹接話,溫若吟突然湊到她耳邊,接着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發現,他一直盯着我看,搞得我都有點緊張了。”
“呃……有嗎?”付雪竹發現溫若吟将手不自覺地提到胸前的辮子上,一直捋個不停。這讓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向溫若吟坦白真相。
“唉,你說,我哥和他關系那麼差,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同意……什麼?”
“就是,你不懂嗎?你和我哥不是已經……”
付雪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你說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溫若吟偏開頭,“我不累啊。話說馬上就半決賽了,我哥竟然還不來?連你的比賽都不看,他真是太無情了!”
付雪竹替溫睿廷解釋道:“他其實來了,但因為不想被逍遙宗的人看見,現在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溫若吟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一闆一眼地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躲我?”
“這個……哈哈。”付雪竹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
一刻鐘之後,半決賽終于開始了。
付雪竹兩手空空,在衆目睽睽之下走上擂台。三年前,她因年齡不夠沒能登台,而今日來,卻是以完全不同的身份面貌。
這般年紀,這般容貌,這般經曆,無論哪項拿出來都足以令人色變心驚,台下頓時議論紛紛。場上的除了三位宗主,沒人親眼見過傳說中她身上那恐怖的靈力,但誰又知那樣清秀的外表下不會突然鑽出一條奪命的野狗。
對于這些聲音,付雪竹恍若未聞,與此同時,見冷未泫從擂台的另一頭也走了上來,停在她對面,微微颔首揖讓道:“付姑娘,得罪了。”
“此言尚早吧。”付雪竹回禮道。
“不早。這一戰,我等了很久。”
冷未泫話音剛落,便聽鈴聲乍響。他左手迅速伸出二指在空中繪咒,隻見萬千藤蔓虛影從他身後顯現,張牙舞爪地朝着付雪竹所在之地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