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睿廷默默把受傷的右手腕往身後藏了藏。
隔着兩三米的距離,還沒等付雪竹做什麼,溫顯元當即把閑邪劍隔空朝溫睿廷丢了過來,厲聲喝道:“連劍也能弄丢,你是要丢光我的臉嗎?”
方才衆人在崖壁上的一塊石頭間看到這把劍的時候,溫顯元肉眼可見地整個人都不好了,付雪竹趁機主動提出要同溫顯元一起去找。
人質自己送上門來,溫顯元豈有拒絕的道理。
溫睿廷臉色一青,左手單手接過閑邪收入鞘中。真倒黴,為什麼他也在這裡?再一轉頭,尹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了,走得悄無聲息。
付雪竹見他狀态不妙,猜測方才一定發生了什麼,但察覺到當下氣氛有些尴尬,便隻是不做聲地乖乖立在一旁。
“你現在立刻同我回逍遙宗。”溫顯元沒好氣地對溫睿廷道。
溫睿廷神色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麼,喃喃道:“對,現在就走。”一定要趁冷非墨徹底反應過來之前離開冷非門。
溫顯元倒是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心想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他一顆心還沒完全安定下來,就聽溫睿廷接着對付雪竹說:“你想同我一起回去嗎?”
付雪竹一怔,餘光瞥見溫顯元陰沉的臉色,有些為難地說:“如果溫宗主同意的話……”
“我不同意。”溫顯元連忙道。
付雪竹要來逍遙宗?開什麼玩笑!真是黴運他媽給黴運開門,黴運到家了。
溫睿廷立刻切換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那我也不回去。”
……還真是父慈子孝。
眼見溫顯元馬上又到了發作的邊緣,付雪竹及時上前一步開口道:“溫宗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顯元皺了皺眉,沒有拒絕。二人走開了幾步,用靈力隔絕了聲音,身後是溫睿廷如芒刺背的目光。
溫顯元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于是沒有任何鋪墊,付雪竹單刀直入道:“溫宗主是性情中人,襟懷磊落,又何必與蛇蠍為伍呢?”
溫顯元說:“蛇蠍?我隻與強者為伍。”
付雪竹說:“曾經的離月宗,難道不夠強嗎?”
溫顯元說:“離月宗再強,不還是一朝傾覆,毀在了溢靈丹上嗎?”
付雪竹說:“溫宗主覺得,如果冷宗主練成了可以用來肆意操縱别人的溢靈丹,到那時會怎樣?他連我活着都容不下,難道将來還能容得下偌大一個逍遙宗同他分庭抗禮嗎?”
溫顯元說:“可那樣的溢靈丹能否煉成,誰也不知道。我不想讓今日的逍遙宗多出一個惹不起的仇家,又有什麼錯?”
付雪竹說:“要想明哲保身,怕是已經來不及了。溫宗主可曾想過,為何尋找我刺殺我這樣的髒活累活,都要您出面替他代為效勞呢?”
“你……”
“隻怕那夜您出現在秋月山上時,冷宗主已經算計好了。他日事發,禍水東引,這溢靈丹所為之禍,全部要扣到逍遙宗的頭上了。”
溫顯元下意識反駁道:“怎麼可能!他明明也在場,誰不知道隻有他們那些煉毒的,才能……”說到這兒,他突然啞了聲,發覺早已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兩次他都去了秋月山,刺殺付雪竹也是他派曹時做的,冷非墨的立場從來都沒有真正暴露過,還手握他這麼多把柄。如果溢靈丹沒有煉成就被迫暴露在世人眼前,冷非墨隻要說是為阻止他才進行研究的,他亦有口說不清。那麼屆時全部矛頭指向逍遙宗,他豈不成了徹頭徹尾的江湖公敵?
付雪竹平靜道:“溫宗主既然選擇與虎謀皮,便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吧。”
溫顯元定定地盯着付雪竹,嚴肅道:“你同我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付雪竹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溫宗主若願意以逍遙宗的名義庇護我一段時日,他日我能幫到逍遙宗也說不定。”
“你……幫逍遙宗?”溫顯元的表情活像見了鬼。
“您做的事,溫睿廷已經還了。看在他的份上,成事不說,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說到底,您同冷非墨不一樣,我們之間沒有根本的分歧。當然,您若同意暫時收留我,這份恩情我亦會銘記于心。”付雪竹一番軟硬兼施,态度亦是十足誠懇。
溫顯元轉動着眼珠,似乎還在權衡利弊,但付雪竹知道,他心裡的天平已經在朝自己這一邊傾斜了。
畢竟今日陳宗主自顧自鬧的這一出,恐怕讓溫顯元覺得,他根本沒有被冷非墨當成盟友,而僅僅隻是棋子之一。更何況,冷非墨對溫顯元本就為數不多的信任,在溫睿廷的不懈努力之下更顯單薄,誰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溫顯元又道:“你是離月宗的人,為何不同蕭巒一起回去?你如今身份大白,修為亦顯,這宗主之位,難道還不肯圖謀嗎?”
付雪竹道:“溫宗主說笑了。我乃外姓女,又非良善之人,名不正言不順,如何服衆?況且在蕭宗主眼中,沒有什麼比離月宗更重要,我也不行,所以我不想拖累他。”
那你就來拖累我?溫顯元看着付雪竹,心情一時間十分複雜。
真是一報還一報,當年溫睿廷離家出走,機緣巧合下受了離月宗的恩惠和照顧,如今這是命運敲着門催他來償債了。
考慮到如今付雪竹對冷非門來說已經無甚用處,溫顯元終于下定決心道:“我要說清楚,帶你走可以,但我也随時都有可能再把你交出去。”
付雪竹微笑道:“溫宗主果然坦蕩,那就這麼說定了。”
周遭靈力一消,溫顯元回過頭來沖一頭霧水的溫睿廷道:“跟我們回去叫人,然後即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