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岚打完世錦賽回到北京的那天下午，陳志遠和朗希月練完球，見朗希月又去撿多球準備練發球，他忍不住笑了一聲，故意問道：“你師姐不是今天回來嗎？怎麼還留下來，不早點回去？“

朗希月擡頭看了陳志遠一眼，嘴唇動了動，無聲地罵了幾句。她心裡清楚得很——就是因為師姐今天回來，她才不敢早回去。現在回去，師姐肯定能罵她五個小時；但要是拖到十點再回去，師姐頂多罵兩個小時。這筆賬，她算得明明白白。

陳志遠見朗希月這副模樣，笑得更加不掩飾了，繼續逗她：“你不去看看你師姐給你買了什麼好吃的回來？“

朗希月撇了撇嘴，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師姐要我每天多練三筐發球。“

陳志遠了然地點了點頭，語氣裡帶着幾分調侃：“不過今天是你師姐回來，情有可原。你回去了就跟你師姐說，說是我讓你早點回去的。我相信她會很開心的。“

朗希月哼了一聲，心裡暗自嘀咕。曉楠姐早就告訴她了，師姐買了好多當地特色的蛋糕和肉幹，還帶了幾個手工做的小擺件，甚至連圖片都發過來了。可她才不要現在就回去，送上門給程景岚罵。平時訓練練不好，師姐罵她的時候，她撒撒嬌，保證下次不犯還有用。可像這種和别的隊友對怼的事，師姐絕對不會輕饒她。

“師姐說了，不能偷懶。“朗希月理直氣壯地說道，語氣裡帶着幾分倔強。

陳志遠很清楚朗希月為什麼不想早點回去，但他還是笑着調侃道：“看來你師姐的話，比我的還有用啊。“

朗希月想都不想就回答：“那當然。“

陳志遠笑了一聲，點了點頭，轉身出了訓練室。他的笑聲裡帶着幾分無奈，也帶着幾分了然。他知道，朗希月雖然嘴上硬氣，但她根本就是借着練球躲她師姐。

朗希月從球館出來，匆匆吃了飯，又去理療室按摩。十點整，她一直握在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她連忙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是程景岚發來的微信：

“我在倒時差，先睡了。送你的禮物放在桌子上。早點回來洗澡，睡覺。明天還要訓練。“

朗希月心裡咯噔了一下。程景岚沒有來抓她，那就說明師姐已經氣到懶得哄她了。她輕哼了一聲，把蓋在肚子上的毛巾直接拉上來蓋在臉上，仿佛這樣就能逃避現實。

哪怕程景岚已經睡了，她也不敢回去面對師姐。可如果讓師姐知道她徹夜不歸，那明天師姐就要因為這兩件事情一起訓她了。想到這裡，朗希月隻覺得頭更疼了。

朗希月躺在理療床上，腦子裡亂成一團。毛巾蓋在臉上，遮住了她的表情，卻遮不住她内心的掙紮。

她其實很想回去。師姐帶回來的禮物就在桌上，蛋糕的甜香仿佛已經飄到了她的鼻尖，肉幹的鹹鮮味也在誘惑着她的味蕾。那些手工小擺件，師姐特意為她挑選的，一定很精緻可愛。她甚至能想象到師姐挑選禮物時的樣子，皺着眉頭，認真地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中挑選，時不時拿起一件仔細端詳，最後選中了最合心意的那一個。可是，她又害怕回去，害怕面對師姐的冷漠，害怕看到師姐的失望。那種失望的眼神，比任何訓斥都更讓她難受。

朗希月最終長出了一口氣，等隊醫按摩完，她還是急匆匆地往宿舍趕。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師姐了，如果她沒有給師姐闖禍，她肯定第一時間趕回宿舍，撲進師姐的懷裡，聽她講世錦賽的趣事，分享那些禮物帶來的喜悅。

朗希月輕輕推開宿舍的門，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灑進來，給房間蒙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輝。程景岚側身躺在床上，背對着門，身體微微蜷縮，像一隻疲憊的貓。她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但眉頭卻微微皺着，仿佛在睡夢中也沒有完全放松。她的手裡還攥着手機，屏幕已經暗了下去，但指尖卻依然用力，指節有些發白，像是還在壓抑着什麼情緒。

朗希月蹑手蹑腳地走進房間，生怕吵醒師姐。她的目光落在程景岚的臉上，那張平日裡總是帶着嚴厲表情的臉，此刻在月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卻也透着一絲疲憊和無奈。朗希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内疚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淹沒了她的胸口。

她的師姐，原來一直拿着手機等着她的回複，等她回宿舍。可她卻因為害怕承認自己的莽撞，害怕面對師姐的訓斥，選擇了逃避。她站在床邊，看着程景岚微微皺起的眉頭，心裡一陣酸楚。她知道，師姐的皺眉不僅僅是因為疲憊，更是因為對她的失望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