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朗希月含糊地應了一聲，忽然擡起手，尾指輕輕勾住了程景岚按在方向盤上的右手。

程景岚一怔，轉頭看去，才發現朗希月已經醉得迷糊了。她的眼睛半睜半閉，睫毛在暖黃的燈光下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臉頰的紅暈像是被晚霞染過，唇邊還挂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師姐……“朗希月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呢喃，尾指卻固執地纏着程景岚的手，不肯松開。

程景岚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蜷起，卻沒有抽回手。她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小狼，松手，我在開車。“

朗希月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反而将手指纏得更緊了些。她的指尖冰涼，帶着一點濕潤的觸感，像是剛剛融化的雪。

後座的林若曦和林曉楠對視一眼，默契地閉上了嘴。車内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暖氣輕微的嗡鳴聲，和朗希月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程景岚深吸一口氣，試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路況上，可朗希月的尾指卻像是一根細細的線，将她的思緒一點點拉向某個危險的邊緣。

“師姐……“朗希月又輕輕喚了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醉意和依戀，“你真好……“

程景岚的手指微微顫抖，指尖的溫度逐漸升高，像是被朗希月的呼吸燙到了似的。她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别鬧，小狼。“

朗希月卻像是沒聽見似的，腦袋一歪，靠在了程景岚的肩膀上。她的呼吸輕輕拂過程景岚的耳畔，帶着一點紅酒的醇香，像是某種無聲的蠱惑。

程景岚的身體微微僵住，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她擡眼看向後視鏡，發現林若曦和林曉楠已經默契地低下頭，假裝沒看見這一幕。

車窗外，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落下，将整個世界染成一片純白。車内，暖氣緩緩流淌，卻驅不散程景岚心頭那抹異樣的悸動。

程景岚将車穩穩地停在了自家樓下。林若曦和林曉楠輕車熟路地下了車，她們經常來程景岚家，這裡甚至專門為她們留了房間和換洗衣物。

朗希月已經醉得迷迷糊糊，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副駕駛座上，臉頰的紅暈還未褪去。程景岚歎了口氣，繞到副駕駛旁，輕輕将她背了起來。朗希月的腦袋無力地垂在她的肩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帶着一點紅酒的醇香。

“師姐……“朗希月含糊地呢喃了一聲，手臂無意識地環住了程景岚的脖子。

“别亂動。“程景岚低聲說道，穩穩地托住她的腿彎，一步步往家裡走。

林若曦和林曉楠跟在後面，看着程景岚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相視一笑。

進了家門，程景岚将朗希月背到她的房間，輕輕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蓋好被子。朗希月的房間布置得很簡單，牆上貼滿了她和程景岚的合照，從她剛入隊時的青澀模樣，到如今站在領獎台上的意氣風發。

程景岚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确認她睡得安穩後，才轉身去給黃指和趙隊打電話報告行蹤。

“嗯，已經到家了，狼狼喝了一點酒，不過沒什麼大礙。“程景岚低聲說道，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朗希月的房間。

挂斷電話後，她走進廚房，發現林若曦已經在煮醒酒茶了。

“我來吧。“程景岚接過林若曦手中的茶壺，倒了一杯溫熱的醒酒茶，端進了朗希月的房間。

朗希月半夢半醒間被程景岚扶起來，迷迷糊糊地喝下了醒酒茶。她的眼睛半睜半閉，像是困極了，卻又強撐着不肯睡。

“師姐……“她含糊地喚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了程景岚的衣角。

“睡吧。“程景岚輕聲說道，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洗漱完畢後，程景岚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她的腦海裡不斷回放着今晚的種種畫面，從朗希月醉酒後的撒嬌，到她靠在副駕駛上迷迷糊糊的樣子。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

程景岚愣了一下，起身打開門，發現朗希月正站在門外，手裡捧着一枚閃閃發光的金牌。

“師姐，“朗希月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還帶着一點未褪的紅暈，“我今天成年了，想把這枚金牌送給你。“

程景岚怔住了，低頭看向那枚金牌，那是朗希月上屆奧運會的乒乓球女雙金牌，是她職業生涯的第一枚奧運金牌。

“如果沒有你的鼓勵、陪練和教導，我拿不到這枚金牌，“朗希月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所以，我想把它送給你。“

程景岚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顫抖。她看着朗希月認真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用玩笑緩解這微妙的氣氛：“乒乓球運動員程景岚和朗希月的師姐都有這枚金牌了，那程隊怎麼辦？“

朗希月哼了一聲，撇了撇嘴：“程隊是整個隊的，不是我的，我才不送。“

程景岚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伸手揉了揉朗希月的腦袋，語氣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你啊……“

朗希月卻忽然上前一步，将金牌塞進程景岚的手裡，随後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隻留下一句：“師姐，晚安！“

程景岚站在門口，低頭看着手中的金牌，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的溫暖。她輕輕摩挲着金牌的邊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

她打開手機，從相冊裡選了九張照片，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終點擊了發送。

第一張：朗希月14歲，全運會半決賽擊敗她時的模樣。少女的眼睛亮得如火焰一般，揮臂慶祝的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腳下燃燒。

第二張：朗希月15歲，和林若曦的世界杯決賽。她揮臂怒嚎，汗水浸透了球衣，眼神裡卻滿是倔強與不服輸的光芒。

第三張：朗希月15歲，世界杯奪冠後，林若曦将她攬在懷裡，國旗披在她肩上。她的眼裡有着一絲震驚，恐懼和委屈。

第四張：朗希月15歲，和自己并肩站在亞運會女雙頒獎台上。兩人胸前挂着金牌，朗希月的笑容裡帶着一絲羞澀，卻依然耀眼。

第五張也是C位：朗希月15歲，亞運會女雙奪冠後，自己背着她繞場慶祝。朗希月高高舉起國旗，笑容燦爛得像是能點亮整個賽場，而自己側臉微揚，嘴角帶着一絲難得的溫柔。

第六張：朗希月16歲，奧運女雙奪冠後，因為腰扭傷，自己背着她走向休息室，她的腦袋無力地靠在自己肩上。

第七張：朗希月16歲，左手打着繃帶，右手持拍在訓練館和自己對練。她的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傷痛從未存在過。

第八張：朗希月17歲，亞錦賽團體賽決賽輸了一場後，紅着眼睛和自己、林曉楠站在頒獎台上。她的淚水還未幹，卻已經挺直了脊背，倔強地看向鏡頭。

第九張：今天，朗希月18歲生日當天，和自己、林曉楠站在亞運會頒獎台上。她的笑容裡多了一份成熟，卻依然帶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程景岚看着這九張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最後停在C位那張，朗希月舉着國旗，笑容燦爛的模樣。她深吸一口氣，在配文欄裡敲下一行字：

“恭喜小狼成年。從今以後，師姐不能再把你當小孩了。“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