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潛兮難得負傷,在家躺平一邊吃親媽洗的大草莓一邊看紀錄片,順便聽小開吹吹那些年他追過的女孩。
今天是周末,林母不上班,看兒子躺床上就來氣。
“好端端一個人,出門一趟能把腳給崴了,走路也不看着點。”
林潛兮和她說的是自己平地摔跤,因為人沒大礙,這兩天似乎恢複了一點也能正常下床——反正沒坐輪椅吓唬她——以至于林母并不知道自己兒子在x市水下洞穴裡經曆了驚魂六小時。
當然林母對此是有些狐疑的,但她一沒證據,二林潛兮掩飾的太好,還順勢提到了清明節要先去北京給單靖掃墓,再去H島帶學員考證的事情。
林母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麼什麼?你不是很久不帶學員了嗎?”
關于林潛兮的職業規劃和人生方向,在林潛兮大學畢業前,娘倆就一起探讨過。林母是個理性開明又極有主見的母親,不拘泥于社會評價,對小林同學的選擇都很支持,所以她是記得當年林潛兮說過,日後的重心不會放在潛水教學上。
事實上林潛兮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帶過學員。一個都沒。
林潛兮沉默一瞬,有些不好意思。
随即他似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撓了撓臉:“一個朋友吧……”
他說話的時候眼珠子往右上方看,不是在構築記憶就是在說謊,林母一個刑事辯護律師眯起眼,瞬間洞察了兒子的心虛。
但她沒問,不準備打草驚蛇,平淡地“哦”了一聲。
不動聲色:“什麼朋友啊,帶回家吃個飯呗。”
林潛兮缺乏對危險情形的預判,聞言還認真思考了片刻:“再看吧,有機會再說?”
晚些時候宋瑜來電話的時候林潛兮正在複習OW考試内容,經年未用,一别兩寬,需要點時間撿起來研究研究。
那溫和透亮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直接問林潛兮:“在幹嘛呢?腳怎麼樣了?”
“沒事,在家複習OW呢。”林潛兮伸出腳瞅了瞅,确定自己的腳丫子的确沒啥事兒了。
“你還要看OW嗎?”
“好久沒用了嘛,上次帶學員還是讀書時候的事兒了。”
“我這麼特殊?”宋瑜調侃了一句。
這句話似乎有些突破安全距離。
林潛兮潛意識裡感覺到不妙,但他下意識地看了房門一眼。房門是打開着的,林母離得很遠,正在書房寫法律意見書。
于是林潛兮就笑了一下:“可不就是特殊的。”
對面沉默一秒。
随即林潛兮聽見了很輕的悶笑聲,像是把聽筒捂上了,不太真切,過了一會兒那笑聲的主人說道:“真想馬上見到你。”
他們分明前幾天才見過面。
昏暗的洞口,人頭攢動的井邊,他赤腳跨進安全繩中,搖搖晃晃地被吊上岸邊。某個千裡迢迢趕來的家夥在這個時候扶住了他,沒多言語就将他抱了出來。星樓月影中,林潛兮認出了宋瑜,喊了一句“宋哥”,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林潛兮沒說話,宋瑜絕不會把天聊死,他掃了一眼手邊的台曆,決定先在林老師的日程上占個坑。
“五一有安排嗎?”
“嗯?”
“上次說了去薄荷島Fun Dive?”宋瑜提醒道,“考完OW後趁熱打鐵,林老師賞臉嗎?”
林老師笑了,佯裝想了想:“嗯,那我考慮一下。”
宋瑜:“還要考慮啊。”
“不得看你進度嗎?萬一你學得不好怎麼辦?”
“不可能吧,不是你教嗎?”
“我教就一定教的好啊?”
“當然。”宋瑜輕笑一下,順手在日曆上畫了個星,“都聽林老師的,怎麼能學不好呢。”
林潛兮心頭一跳,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大概就是那種别人比你更相信你的感覺。
林老師一介潛圈精英,走哪裡都擁趸衆多,所有人都用仰慕和恭維的語氣誇獎他,此時卻不及宋瑜一句“都聽林老師的”。
“嗯……那行吧。”林潛兮假裝淡定,他歪頭靠在床上,傻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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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複查左腳是林母陪他去的,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林潛兮覺得左腳恢複情況良好,下地無礙、也不覺得疼痛,最多就是不能跑跳。
醫生看着X片,左看看右看看,不解道:“什麼東西砸到的?”
“砸”這個字讓林母額角突突,狐疑地看看醫生看看林潛兮。
林潛兮一臉淡定,玩深潛的人都有顆大心髒,誰還不能好好控制呼吸、好好控制心率了,他鎮定自若:“摔了一跤,不小心崴的。”
醫生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一眼林潛兮,又一頓,覺得病人似乎不覺得自己是傻子,是把醫生當傻子了。
“崴腳哪能崴成這樣啊。”醫生大筆一勾,“不過沒事兒了,恢複得挺好,護具再綁兩天,注意不要跑跳。”
這下徹底瞞不住了。
回去的路上林母面色不虞,好幾次話到嘴邊,想罵,又想想兒子這麼大的人了,到底不好做“掃興的家長”,這麼來回一糾結,表情顯得十分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