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連連稱是,屁滾尿流跑出去,可這次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啊!
顧遠鳴等人急哄哄出去,彎腰弓背,實在被吓得不輕。
俞沉眠過來時便撞見了這一幕,細眉微蹙,轉頭看向他們出來的假山小道,發生什麼事?竟讓他們吓成這幅模樣?
顧遠鳴憋着壞心思,定有貓膩!
章複池悠閑靠着山壁,将信紙舉起,對着日光,一手的簪花小楷,這人瘦小,字倒還不錯,不過比他是差遠了。
章複池轉而看其内容,啧啧幾聲,聲音清透極了,自顧自地說:道歉?那老頭子執迷固執,惹了他光道歉就能行?”
這一道聲音便鑽入俞沉眠耳朵,在她聽來便是輕諷之音。
擡眼望去,章複池散漫靠着山壁,衣衫松垮,手裡舉着的紙皺巴巴,不正是她的信嗎?!
俞沉眠仿佛被雷擊中般,臉面盡失,狠狠吸了口氣,又羞又惱。
定是吵了他睡覺,便伺機報複,難怪今日還裝模作樣看書!
俞沉眠怫然作色,快步上前,伸手将信搶過,又狠狠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章複池聚精會神看着信,突如其來的一抽一推,肩膀的痛感陣陣襲來。
章複池腦子一空,帶着愠怒的小臉映入眼簾,是她!
章複池剛要發作,卻被更加怒的聲音堵了回去。
“章大公子怎麼也愛做此等偷雞摸狗的事情?我看你也要好好學道!此等私密的信你看了不怕爛眼珠子!我真是有眼無珠,你不僅不知恩圖報,反倒落井下石,比顧遠鳴還可惡,我為何會覺得你能幫我?真是瞎了我的眼!”
俞沉眠胸膛起伏不已,眼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
章複池平白被人推,被罵得狗血淋頭,何曾遇到過這種事,一張俊臉陰沉得透底,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是不是找死?”
事已至此俞沉眠還怕什麼?她臉色發紅,拿着信的手不停顫動,眼睫如扇般輕撲,恨意十足盯着章複池,神情生動極了。
章複池頭皮發麻,這人生氣的模樣更像女子了。
章複池體諒她的慘痛經曆,随口道:“不就是一封信,明日再交就是,大不了不讀了,一個破書院這麼寶貴!”
此話不說還好,俞沉眠聽了傷痛欲絕,将信甩在地上,身體幅度增大,聲音陡然提高:“你這個纨绔,怎麼會懂得平民的不易,我娘辛苦掙錢,就是為了讓我無後顧之憂,你們高門大戶,皇家貴戚,随便一句話定人生死,可我隻能任人擺布、任人欺辱嗎?”
俞沉眠傷心至極,眼中淚光閃爍,連信都沒撿,便跑了出去。
章複池愣在原地,更是莫名其妙,她這是犯病了?
真是天大的冤屈,什麼都不問便斷定是他拿的信,他章複池有這麼好欺負?虧顔春說她是個好人,好人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人?
目光定在那頁信紙,章複池俯身拾起,一個書院,真有這麼重要?
可他卻被困在這書院裡,章複池眼眸晦暗,眼底情緒複雜……
俞沉眠抹掉眼淚,來到池塘附近,水波蕩漾,清澈見底。
心中将那些人罵了個遍,就着草地坐下,水裡幾條魚無拘無束。
俞沉眠拿出玉佩,想起俞未青,幼時都是姐姐照顧她,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姐姐了……
“姐姐,我們長得一樣,可我為什麼沒有你聰明呢?”
“阿眠,誰說你不聰明,你比姐姐機靈多了,你的鼻骨上有一顆痣,這就是老天給你的印記,讓你變得更加機靈,前幾日不是還救了鄰居家的璀香,又說服了隔壁的叔叔,你是姐姐的驕傲!”
姐姐……
俞沉眠輕聲呢喃,淚水已打濕臉龐,姐姐,你撒手人寰,卻丢下我們,阿眠不想讓你走……
她緊握手中的玉佩,隻等找到羅公子便能問個明白……
一陣腳步來到,因在草地,腳步格外突兀,俞沉眠趕忙将玉佩收起,轉眼看去,是何評衍。
她的動靜再快,何評衍還是看到了。
何評衍坐下,眉眼溫和,聲音帶着磁性,道:“上次的事抱歉,我家境貧寒,惹不起那些人。”
俞沉眠擦了擦臉,扔下一句明哲保身是明智之舉,說完便站了起來。
何評衍趕忙起身,語調快速:“今日顧遠鳴翻了你的書本。”
俞沉眠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向前走去。
何評衍卻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