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有些不适應,眨了眨眼,移開了視線,轉而看向床邊的布蘭德。
有一說一,雖然先前有過交往,可當第一次見到布蘭德的面貌時,她還是驚豔了片刻。布蘭德膚色暗黃,該是久經日曬造就的,臉上長着雀斑,唇色要更暗些,偏棕黑色,頭發也是黃色的。
布蘭德額間帶着三色抹額,左耳墜有一株白色的耳環。
被隐德萊希專注看了許久,布蘭德有些不适應,率先開口:“你是在找奧蘭多嗎?”
“不,我是在看你。”
布蘭德抱胸,聞言眉頭一揚,乍然一笑:“異域風情,看着多新鮮啊。”
隐德萊希默了默:“我能不能去看一看那一艘船。”
“好啊,”布蘭德答應得很幹脆,“我帶你——”
就在隐德萊希掀開被子,打算下床時;布蘭德還未說完下半句,屋外就傳來聲音。
“這麼漂亮的花,摘下就可惜了,一旦折斷它的莖,它便活不下去了,失去了所有的價值。”
怯怯糯糯的聲音,不細聽是聽不見的,不過隐德萊希在失明期間練就了好本領,她靈敏地捕捉到了。
還有回答的聲音:“花的價值哪怕在——”
關于後半句,隐德萊希卻這麼也聽不清:應該是說話的人放低了語氣;又或許他也許是在做别的事情,停了下來。因為片刻後,門便開了。
隐德萊希擡起頭。
來人協同着日光,一位通身雪白锃亮的铠甲閃閃發光:先是看到包裹着嚴嚴實實的闆甲鞋子、護腿、護膝,都用黑色的繩子紮好,露出直且長的雙腿。腰間懸一把配件,被用金屬扣環系住,掉在髋部腰帶的位置。兩條紅色腰帶,一直一斜,但隻有一把劍,黃金色的劍收在藍色的布料中,斜斜掉在那一根直帶上。
劍很長,目測有一米,但隻到他的小腿的位置。他很高,胸部和手臂手指之間,都穿上白銀色的闆甲。隻是在肩膀和脖頸的交界處,那裡并沒有穿戴同色鍊甲,而是黑色的布料,并且在邊緣位置,布料磨損過重,顯現出一些斷紋和線頭。
也因此,他的脖子并沒有全部包裹,露出了一半的皮膚——剔透的白。隐德萊希不知該如何形容,按照她為數不多的經驗說,她隻在多恩和梅拉達上面見過這種白。不,他似乎要更白些,像從未曬過太陽一般。而且這人不僅皮膚白,他的頭發也是白色的,披散在胸前背後。
他連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白色的,騎士的臉龐深邃、俊朗不凡,整個人都因為這些白顯得不像凡人。
隐德萊希驚訝之餘還有一些不解,這樣的裝備樣貌在戰場上是不是很顯眼,會不會被敵軍争對。
在她思緒之餘,奧蘭多的視線已經從懷中的向日葵移開,他看向她。隐德萊希發現,他的眼睛居然是綠色的,她從未見過。
意識到隐德萊希是在看他,奧蘭多:“你能看見了?”
卡爾多被擋在外面,費了好大勁才探出頭來,乖乖走到布蘭德旁邊,有一些小怨氣。
隐德萊希:“嗯。”
奧蘭多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布蘭德突然發聲了。
“隐德萊希要去看那艘船,你帶她去吧。”
隐德萊希一怔,仰頭看向她,可布蘭德卻沒有看她,留下這句話便直接拉着卡爾多的手離開了。
......
黃昏。
奧蘭多領着隐德萊希。
“其實,我以為你會想看看海浪。”
隐德萊希踩在奧蘭多留下的足印上,聞言速度一滞,踩在旁邊才堪堪穩住。奧蘭多停下,回頭。隐德萊希卻低頭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
“我聽了許久的海浪聲,已經不需要再看了。”
奧蘭多轉身:“那一天夜裡,有一艘巨大的船來到。那艘船一開始隻是一個小星星。小孩子在那裡看,都好奇探出頭,後來變得大……那些孩子興奮極他們叫來大人。等到大人們都圍在岸邊,船已經近在眼前,比海浪更高大的船。他們從未見過。并且速度很快。
“前面就是了。”
隐德萊希停下:這船真的很大,擡頭不見盡頭,左右大概要跑十幾分鐘才能跑完,而在正中間,赫然是一道巨大的裂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從中劈開。
奧蘭多發現隐德萊希在打量這道裂痕,尴尬地咳了一聲,道:“那時候我就在岸邊和那幾個孩子講故事,”他走過去,指給她看,“把劍刺入這裡,才使船停下的。”
他的手剛放上去,本就鏽蝕的木料竟裂開了縫隙,他想抽離,竟不小心碰到旁邊的,茲拉一聲,船體一震,它們碎裂掉下,缺口更大了。
奧蘭多:.......
隐德萊希:......
“呃。”他面露囧色。
“噗,”隐德萊希突然撲哧一笑,好像明白了許多事情,“雖然說過很多次,但真的很感謝你。”
“嗯?”
“謝謝你,”隐德萊希知道,一個擦藥時動作輕柔的人,就算力大如牛,也不會真的控制不了力道。而且她也知道了,為什麼眼前顯眼的人不會被敵人争對了。
"那要進去嗎?"奧蘭多收回了原先的苦态,更自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