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幕幾乎是水到渠成。
蘭一腳将門踹開,屋内一片昏暗,就連陽台方向的窗簾也被拉得嚴嚴實實。安室透摸索着打開燈,慘白的燈光瞬間照亮屋内情形。手機孤零零地掉在玄關處,客廳的血迹一路蔓延至卧室方向,地上還有一個疑似兇器的花瓶。幾人順着血迹來到卧室,藤原昌背靠床腳,鮮血順着腦袋往下低落,已然氣絕身亡。
…
“嗯,對。就是這樣,所以晚飯你要自己解決了柯南。”
蘭挂斷電話,夕陽早已深入地平線,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周邊亮起萬家燈火。
入秋的夜裡涼意沁骨,蘭還穿着帝丹高中的藍色校服,此刻站在陽台的風口處不覺有些發冷。正當她想回去屋内時,肩上卻忽感一沉,一件還帶着體溫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濃烈的男性氣息幾乎瞬間将她包裹,蘭下意識轉頭,看到自己的臉倒映在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裡,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兩人靠得太近,不由後退一步。
“安室先生,你怎麼也出來了。”
她視線轉向屋内,目暮警官他們還在調查現場,客廳裡站着三個嫌疑人,其中一個便是水原晴子,世良在旁邊聽着三人的不在場說明。
“來陽台找一些線索。”
安室透嘴角噙笑,不着痕迹掃了眼她露在外面的大腿,心下微動,面上卻維持着一貫的教養與風度。
“感冒還沒好的話,最好還是多穿一點。”
蘭微窘。
那天晚上的雨沒有對穿着一件濕襯衫,還睡在沙發上的安室先生造成影響,反而是她連着感冒了好幾天。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說話偶爾還帶着點鼻音,蘭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能注意到。
察覺到對方剛才短暫的目光停留,她拉了拉身上外套,試圖将雙腿遮擋得更嚴實些。
“那個人……”
蘭輕咳一聲,打破這微妙的氣氛,不動聲色轉移話題。
“最後有打消對你的懷疑嗎?”
“大概吧。”
大概?
蘭蹙眉。
這是什麼意思?
“小蘭。”
園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安室透微微颔首,又說了幾句轉身回了屋内。
對方裡面隻穿了一件單薄的T,走動間每一下燈光都打在他肩背上,勾勒出緊實的背部線條。頸側的淤青已經淡了很多,不再像先前那般觸目驚心。他側着臉,也不知在陽台找到了什麼線索,嘴角勾起抹極淡的笑,轉瞬即逝。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蘭下意識後退,拍了拍胸口。
“園子,你幹嘛?”
“我才要問你幹嘛。”
園子笑得一臉雞賊,“不是到陽台來打電話的嗎?怎麼一會兒功夫身上不僅披着安室先生的外套,還一直盯着安室先生看?”
蘭耳根微紅。“我、我哪兒有一直盯着安室先生看。”
“我是不知道你們發生過什麼啦,但是我勸小蘭你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為什麼?”
園子偷偷跟她咬耳朵,“就之前啊。我不是說過看到安室先生送一個女人回家,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嗎?但安室先生卻說對方隻是委托人,可我前幾天明明看到了。”
她壓低聲音,餘光瞟向還在客廳跟三個嫌疑人說話的安室透。
“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委托人,我親眼看到安室先生大早上摟着她從酒店出來,而且——”
園子指了指自己脖子,“看到安室先生脖子上的痕迹了嗎?前幾天他一直穿着高領,剛剛也是把外套脫了我才看到。”
說着朝蘭丢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蘭:“……”
“所以那個女人就算不是女朋友,也一定跟安室先生有很親密的關系。但安室先生卻說自己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追求者,我看啊,八成是為了維持自己在女粉絲眼裡的形象,所以故意僞裝單身欺騙無知少女!”
蘭:“…………”
“更重要的是我那天有看到一點那個女人的臉,從背影看和小蘭你真的很像,搞不好安室先生喜歡的,就是像小蘭這種身材的女性。”
蘭:“………………”
不想讓對方在園子心裡留下這種“道貌岸然”的形象,蘭思索了片刻,決定還是将那天的真實情況告訴好友,手機鈴聲卻在此時不合時宜響起。
“新一?”
園子瞄了眼來電顯示,“這家夥終于舍得給你打電話了,正好跟他說一下下個月去修學旅行的事,搞不好對方會出現哦。”
蘭卻隻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并沒有接電話,反而盯着來電顯示發起了呆。
自從柯南失憶後她便沒有再接到過工藤新一的電話。想想也是,柯南就是新一,現在柯南失憶了,也就是新一失憶。說不定連自己變小這件事都忘了,又怎麼會想得起給她這個青梅竹馬打電話呢,現在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已經恢複記憶了吧?
在園子挪瑜的目光下,蘭最終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工藤新一沒什麼異樣,照常問了她的近況,提醒她天氣冷了要多穿衣服,蓋好被子,因為案子的原因暫時沒辦法脫身,隻在臨挂斷之際又多提了一句。
“對了蘭,我給你打電話的事你記得不要告訴其他人,柯南也不能說知道嗎?”
蘭胸口微滞,下意識想問為什麼,但不知想到什麼又将脫口的話咽了下去,隻故作輕松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不會跟别人說的,新一你解決完案子也早點回來。”
“蘭……”
電話那頭的少年欲言又止,蘭呼吸漸凝,夜風拂動發絲,将她原本已平靜的心攪得一團糟。
蘭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又或是在害怕什麼。她握緊手機,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聽筒裡傳來的電流聲在夜裡格外清晰。園子就站在她身邊,她身後是被光影點綴的黑夜,身前是殺人案的現場。客廳裡傳來沉穩而清潤的嗓音,無聲無息潛進她心底,将那根被拉扯得生疼的神經一點點撫平。
“我會很快回來的。”良久後手機裡才傳出少年幹澀的聲音。
蘭笑了笑,胸口處曾因少年一句話而振翅歡舞的蝴蝶,此刻卻如秋風乍起時的落葉,墜落得無聲無息。
“好。那我等你。”
直到最後她也沒提修學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