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歎了口氣,也覺得棘手。
"那位小姐也登船了。"
……
和柯南分開後沒多久,蘭就碰上了同劇組的水島涼。
水島涼目前還隻是早稻田大學表演系的學生,就讀三年級,在戲裡演的是男主角學生時代,也是和蘭即将拍攝“熒幕初吻”的男主角。
兩人短暫寒暄後,蘭才知道對方原來和她一樣,也在房間裡看了一下午的劇本。
“雖然是借位,但老實說我也是第一次拍這種戲。”
水島涼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自己的自然卷。
他長得很精緻,是時下日本的年輕女孩很追捧的類型,性格也溫良随和,和劇中飾演的角色反差感倒是挺強的。
“小蘭呢?”
“啊?啊、我、我也是。”蘭笑了笑。
“你臉色不太好。”水島涼打量她:“是不是看太久劇本暈船了?”
“不,隻是……”蘭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因為擔心某個變小的高中生偵探,以及某個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莫名其妙生氣的咖啡店店員,才心神不甯的吧?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猶豫,沒再追問,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薄荷糖遞給她:"給,提神的。"
蘭接過糖,低聲道謝。
清涼的薄荷糖在舌尖化開,卻怎麼也沖不散心頭那股莫名的焦躁感。
“本來還想問問小蘭要不要先跟我對下戲的,但看你現在的樣子,恐怕也沒辦法集中精神吧。”
水島涼眼睛裡帶着善意的笑意,"如果是感情問題的話,建議先處理好哦。把情緒帶進拍攝裡的話,可是演員的大忌呢。"
蘭聽出了水島涼的言外之意,耳尖微微發熱。
"抱歉……”
"不用道歉啦。"水島涼擺擺手,"我去年和前女友分手時,可是NG了二十多次才拍完一場簡單的對話戲呢。"
他做了個誇張的鬼臉,成功讓蘭露出笑意的同時也化解了尴尬。
告别水島涼後,蘭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最終轉向了中央甲闆方向。
遊輪上已經亮起了燈。
巨大的水晶吊燈将中央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賓客們三三兩兩聚在展示台附近,竊竊私語着即将展出的"銀幕之心"和那位神出鬼沒的怪盜。
相比之下,位于船舷側翼的酒吧區就顯得格外冷清,隻有零星幾位客人散落在角落。身着黑白相間制服的調酒師正背對着她,麥色長指在燈光下泛着光澤,手腕翻轉間,冰塊撞擊金屬内壁的聲音脆如碎玉。
蘭不自覺放輕腳步。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但卻沒有立即回頭,而是繼續将調好的酒液緩緩倒入馬天尼杯中。淡金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最後被他用檸檬皮輕輕一抹杯沿,完成最後的點綴。
"要喝點什麼?"
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依然背對着她,白襯衫下的肩線繃得筆直。
"一杯檸檬水。"
"我以為這個時候你應該會待在房間。"
他取出一顆新的檸檬,聲音平靜得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迷路了。"蘭輕聲說,"遊輪太大了。"
安室透切檸檬的動作頓了一下。
刀鋒陷進鮮黃的果肉裡,汁水濺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他沒有擦。
“迷路的時候,最明智的選擇是原路返回。”
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寶石展廳的方向突然燈光大亮,将整個吧台都映得忽明忽暗。廣播裡響起毛利小五郎慷慨激昂的演講聲,醉醺醺的宣言引起了一陣哄笑。
"安室先生。"蘭突然喚道。
"嗯?"
"檸檬水......"她注視着被他捏得變形的檸檬片,"太酸了。"
安室透終于轉過身,表情依然平靜,但握着玻璃杯的手卻收得很緊。
“是嗎?”
他将檸檬水推到她面前,動作很輕,卻莫名讓蘭聽出一絲克制的力道。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味道。"
蘭默了一會兒,擡頭,直視他的眼睛:"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喜歡什麼。"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地刺進兩人之間那個誰都不願觸碰的禁區。男人瞳孔微顫,但很快又恢複成深不見底的平靜。
“你說得對,我确實從來沒問過。但……”
他喉結滾動,忽然傾身向前,雙手撐在她身前的吧台上。這個距離近得能讓蘭看清他眼中交織的克制與侵略,那是波本才會露出的眼神。
“小蘭會給我了解的機會嗎?”
他聲音壓得極低,眸色很淺,尾音還帶着波本特有的沙啞,像是陳年威士忌滑過冰塊的質感,引人沉醉又深陷。
蘭呼吸一滞。
安室透指尖摩挲着玻璃杯邊緣,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着他指節滑落。他專注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着别的什麼。
也許是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又或者是連他自己都不敢确認的念頭。
吧台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遠處燈光漸暗,寶石展似乎要開始了。
宴會廳的喧鬧被厚重的寂靜阻隔,吧台區僅剩的幾盞射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酒瓶間交錯糾纏,不分彼此。
“我……”
蘭剛想說話,旁邊的高腳凳卻被人拉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毛利小姐,真巧。”
沖矢昴笑容溫和地坐下,他穿着慣常的高領毛衣,在遊輪溫暖的室内顯得得體又疏離。
安室透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緩緩直起身,嘴角勾笑:"沖矢先生也對寶石展感興趣?"
"隻是來喝一杯。"
沖矢昴的視線從鏡片後掃過兩人之間微妙的距離,最後落在蘭身上,"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他語氣禮貌得挑不出毛病,卻讓周遭的空氣莫名凝滞。
第二次。
這是自上次波土祿道事件後,蘭第二次在這兩個人身上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可是為什麼?
"一杯Dry Martini。"
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
蘭另一側的高腳凳也被人拉開,銀發男人無聲落座,帶來一陣混合着硝煙與皮革的冷冽氣息。
吧台瞬間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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