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甯之欲要離去,沈相楠皺起眉,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度緊緊握住謝甯之的手腕。
沈相楠語氣急切,“你要去哪裡?”
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謝甯之冷聲說:“放開。”
“我不放!你要去哪裡!”
沈相楠加重手上的力道,謝甯之的手腕處頓時生起鑽心的疼痛,不禁讓他蹙眉。
“你想扭轉乾坤,你想待來日君權更疊,分得岌岌可憐的話語權,你想改變世道,想趟過苦水,将每一碗粥遞給和你來時路相同的人,可是你想過敗了的話,你該何去何從?”
當今天下并非亂世,他不是世家出身,居然妄想站在東宮和唐氏的對立面,哪怕東宮無緻命之錯,哪怕唐氏于他有恩。
“我憑什麼不能……”沈相楠給出自己的答案。
他的聲音逐漸清晰,字字泣血。
“未見輸赢,我憑什麼不能?身死魂滅何懼?隻要我做這第一人,往後千千萬萬,前仆後繼,總能踏出一條屬于我們的路,不再受人擺布,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保全。”
“惠王可以幫我,雀宮可以幫我,那我為什麼不能去試?千萬個如我一般的人最終在百家巷蹉跎而去,千萬個如竹笑一般的人最終身首異處。”
“先生你看不見這些難道看不見東宮嗎?若是沒有唐相,他日東宮繼位後,宣國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陛下尚且健在,你就妄想謀權,沈相楠,你是瘋了。”謝甯之聽他說完,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沒有瘋,我很清醒,隻是因為你們站在恭廉殿之上,從來看不見我們的苦楚而已,是我們的腰因為紡織耕田彎下了,是我們的膝蓋因為世家威逼利誘軟下了,所以你們看不見。”
沈相楠握住謝甯之的手總算松開了一些,謝甯之的手腕處赫然留下幾道深刻的指印。
謝甯之的唇張了又張,最終隻道:“你一意孤行,我便護不住你。”
字裡行間盡是無奈,清冷的聲音裡透出幾分沙啞,沈相楠見到謝甯之臉上從未有過的哀傷,化作道道荊棘,刺痛沈相楠的心上。
“那就隻論成,不論敗。”
少年心氣,萬山皆空。
是謝甯之忘記了,沈相楠自始自終是這樣來。
他垂眼,留下一道清淺的淚痕,趁沈相楠措不及防時抽出手,依然想要轉身離開。
“你為什麼還要走?”沈相楠不解質問。
“讓我透透氣吧,我有點累了,先不要讓我看見你。”
謝甯之疲倦不堪,他現在看見沈相楠,就會不由自主想到他今日是如何站在刀光劍影裡,不計後果的和唐梧念對峙,想到他方才驚心動魄的言論,想到會失去沈相楠的可能,腦裡沉甸的如千山萬海翻滾,頭緒實在太亂。
謝甯之的這句話如利劍狠狠貫穿沈相楠的身心,痛楚盤旋在他的胸前,越壘越高,将他所有的克制掩埋過去。
沈相楠上前鉗制住謝甯之的雙手,死死把人禁锢在自己懷中。
謝甯之一驚:“你做什麼?”
謝甯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毫不設防,等回神時已經完全掙脫不出沈相楠的懷抱,沈相楠完全沒有留力,謝甯之手腕上剛留下的痕迹還觸目驚心,疼痛讓他瑟縮,讓他想要逃離。
察覺到謝甯之的舉動,沈相楠幾乎是要生生掰碎他的骨頭似的捏住謝甯之的下颚,毫無克制的吻了上去。
如狂風驟雨襲來,雙唇相接的瞬間,謝甯之的舌腔裡充斥一絲血腥味。
謝甯之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就被直接帶離地面,兩腳懸空的同時,沈相楠的手指不斷往下摸索,本能讓他開始劇烈反抗沈相楠的動作。
沈相楠放他呼吸,謝甯之顧不得嘴角被咬破滲出的血,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脫離。
謝甯之固執的要推開沈相楠,他覺得沈相楠現在不太清醒,他越使力,沈相楠抱他越緊,手上的動作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沈相楠,你放開我!”
沈相楠眉頭緊鎖,他的耐心已經被磨盡了,隻要聽見謝甯之的聲音,滿腦子都是謝甯之說的那句不要讓我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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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到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沈相楠在謝甯之耳邊呢喃。
“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離開我……”
太疼了,謝甯之直接被逼出生理性的淚水,源源不斷從他的眼角流出,像斷線的珠子,怎麼收也收不住。
沈相楠看着他,沒有替他拭去淚水,任謝甯之淚水交錯橫流,殘忍的形成我見猶憐的美感。
“如果連你也不要我,我該怎麼辦呢……”
兩人有兩人道不明的悲傷,此時卻以極近瘋狂的方式宣/洩。
沈相楠此時理智全無,像要把彼此揉碎,骨挨着骨,血連着血,再不能分離。
謝甯之好不容易才緩過來,落進沈相楠耳中的話偏偏不遂他心意。
“你千萬不該……求人幫己……”
這句話别有深意,像是故意說給沈相楠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