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慮考慮吧。”蔣商鑒怕她使陰招,想看她行動,他力量太小,就算不答應,以她手段謀略,遲早答應。
再說,就算被迫答應,他不吃虧。
她不蠢,做的每一步都處于最大化利益需求。
雙赢,何樂不為。
“行,”倪旖擡眸眼裡全是透入骨髓的冷冷壞意,“那再過不久你就是我的男友。”
“……”蔣商鑒覺着刺耳,便修改語言,“……我是你的乙方。”
“……”倪旖無語,随即眼睛眨眨,搞怪地問,“額……要不咱接個吻先?”
“哈?”蔣商鑒被吓到,“你着什麼急?我還沒考慮結束。”
“為什麼不急?找對象不就是為了這個?要不然拜把子嗎?”倪旖故意說笑話逗他玩,他吃驚微愣片刻真的超級可愛。
“我說你到飯店餓了就敲碗是嗎?”蔣商鑒直接翻白眼。
盡管蔣商鑒還像過去一樣言語粗暴,不留一點情面,但是從淺笑表情和指關節輕輕觸碰她的小動作……那種細微之處能夠感受到柔和體貼地方變得多起來。
“玩幹的,不搞濕吻。”倪旖得寸進尺。
“不會。”蔣商鑒臉頰發燙,繼續用顯微鏡觀察細胞,微微浮俯身湊上去,呼吸聲很均勻。
是,不會,而不是,不可以。
“我教你,”倪旖來了勁,“我最會接吻。”
“……”蔣商鑒酸溜溜的,“你最會~”
“讓開,讓我看看。”倪旖感覺話怪怪的,便岔開話題,推開他滑動椅湊上去興奮道,“哇塞,我看到細胞壁黑色,又粗又大,還抖動呢。”
“那是你眼睫毛。”蔣商鑒輕輕推搡着,自己湊上去看。
“我倆的細胞膜上識别分子結合,産生新雜種細胞唉。”倪旖瞎扯一通。
“那麼激動?”蔣商鑒笑道,本來就是做着玩的,沖走瞌睡蟲的小遊戲。
“原始造物的快感,跟我用狗的脂肪間充質幹細胞分離得知狗的多向分化能力,我把這項目命名為I-DOG。”
“……”
“這次,那就,WE-DOG?”
“……”
蔣商鑒笑得要死,胸腔鼓動着。
倪旖說着湊上去跟那打招呼,指着自己:“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師哥啊?”
“它們沒思想啊。”蔣商鑒笑道,将人驅逐開,怕她再說話自己得笑死。
倪旖湊上去臨死一别:“……我很善良,師哥兇惡。”
蔣商鑒給人撩撥開。
倪旖不理會,轉身離開,身影在斑駁的光影被拉長,走廊盡頭漆黑一片,她抿唇,笑得收斂,一步步朝工位方向走去,修長背影慢慢與黑夜融為一體。
蔣商鑒處理好培養基後跟上去,跟小狗腿子似的。
倪旖咳嗽兩聲,捂着唇。
蔣商鑒洗好手見她不動,還捧着手掌懵懵擡眸,擡手給她搓搓:“消毒凝膠直接搓搓就行。”
可這是鼻涕啊。
倪旖擡眸滿臉震驚。
“不用謝。”蔣商鑒就這話道。
“……”倪旖快速洗淨手溜達開。
倪旖摩挲指紋鎖,走兩步到工位邊停下,俯身從抽屜抽出一沓協議随意丢在桌面,整個人慵懶歪到在椅上。
“雖然沒法律效益,但做個見證,你敢違約,”倪旖一頓,擡眸笑到有點慎得慌,“……你不敢。”
蔣商鑒上去摸摸她腦殼,攥着那沓協約紙,就當跟小朋友玩過家家,連看都不看,找個黑筆就簽署姓名。
“不看看?”倪旖倒是疑惑。
“要撕毀協議不怕這點稿紙,要遵守約定也不靠這點廢料,而且,你會折磨我嘛?”蔣商鑒延長聲調,“……我猜啊,卡卡小朋友不會。”
他怎麼曉得她昵稱?
倪旖擡眸,蔣商鑒微微一笑時總會給人以易碎的錯覺,但實際上堅韌得不可摧毀,鼓動心跳聲被這情緒織成的網套住,感覺酸澀得要化掉。
希望他好好依賴她。
最好受委屈就找她解決。
也不枉自己搞這出。
雖然家族會有聯姻,但是不會輪到她和箴箴,因為爹地媽咪會舍不得啊。
本來就是一場賭局。
就賭蔣商鑒懂,卻仍然跳下去。
“甲方,謝謝你保護我。”蔣商鑒腦袋轉個彎就懂她想法,她不是傳統意義大小姐,可見父母多恩愛,怎麼舍得聯姻這麼殘忍手段解決倪旖幸福。
所以,倪旖很傻。
傻到撒謊騙人,挺劣質的謊言。
劣質到一眼戳破,他想笑。
又,很感動。
倪旖低頭捧着華夫餅罐子晃晃,還順便禮貌回應:“不謝,保護乙方是甲方的義務。”
“拆不開嗎?”蔣商鑒擡手接過那鐵盒罐裝華夫圓餅擰開。
“可以幫我灌楓糖漿嗎?”倪旖指了指那小瓶琥珀色蜜漿。
“半夜吃糖不怕胖?”蔣商鑒夠那碗将華夫餅倒進去,順便給她往上淋楓糖漿,看着還是蠻有食欲。
倪旖笑得嬌俏可人,悠閑道:“你給我淋,你不會給我太多的。”
“淋好了。”蔣商鑒遞給她那碗,自己則攥着那楓糖漿玻璃瓶把玩。
“你知道我為什麼指使你?要是我自己淋,也許一下子意志堅定起來,淋得極少極少的,可是你,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弄太少的。”
倪旖帶着點嬌媚稚氣,眼角彎彎。
蔣商鑒都快被感化。
她真的好可愛呦。
他都快迷糊死。
“給,我記得你愛喝的。”倪旖從小冰櫃掏出罐冰可樂給他,言談間頗有打情罵俏意味。
“你怎麼知道?”蔣商鑒清脆撬開易拉罐拉環,點點二氧化碳氣體微微涼氤氲出來,繞着他指間,些許顆粒狀滴落指關節,便湊上去含了下。
“朋友圈啊。”倪旖笑得癡傻。
“記性真好。”蔣商鑒笑道。
倪旖如無其事飄飄道:“不,你不知道,我平時記性最壞的。”
聽她這話,蔣商鑒心砰的一聲跳。
倪旖笑得放肆,嘲弄道:“我就試試撩人技術,這還是我前男友教的。”
“……”蔣商鑒無語上臉,“你這麼小,等長大談吧,前男友怎麼來的?别告訴我,你玩乒乓随口答應的。”
“……”倪旖擺擺頭,那叉子吃楓糖漿華夫餅,真得很甜,跟泡水似的。
倪旖又在抽屜找些小零嘴,其中有魚皮,拿着一大片不停嘎嘣嘎嘣地吃,一邊吃,一邊和蔣商鑒聊八卦事。
蔣商鑒懶懶倚靠桌面,看倪旖吃魚皮看得出神,問她:“你咋吃那麼香啊?這玩意兒有這麼好吃嗎?”
倪旖憨憨看着他笑,點頭,嗯。
蔣商鑒看愣神,真的很有靈性的小女孩,品了一口咖啡,摩挲指間含着玫瑰香氣的紙頁,繼續出神望着。
“師哥,之前有喜歡過人嘛?”倪旖就愛唠嗑,一聊天賊精神,都不打瞌睡,眼睛好奇得冒綠光,夜小貓似的。
“沒有。”蔣商鑒陪着她聊天。
“真奇怪啊,一般高中就得有初戀的,你别說忙學習,很假的。”倪旖握着一杯熱水悠悠道。
倪旖安靜坐書桌前,翻開書頁寫幾個字符,注意回答便将兩條腿都蜷到椅上,擺弄着一直放在桌面那多肉植物。
拔刺玩。
挺無聊的。
“我一直獨自生活,我親生父母都離異,各自有生活,不方便打擾,結束課程還得給我鄰居媽媽按摩,她偏癱,十多年擱床上呢。”
蔣商鑒指尖摩挲桌面,眼神落寞。
倪旖一愣,随後立馬起身給他大大擁抱,耳朵貼他微涼鎖骨,感受他心髒跳動,輕輕道:“商商辛苦啦。”
“還行。”蔣商鑒摸摸她的臉。
“現在呢?”倪旖心都碎掉。
“我母親改嫁生個兒子,比我小兩歲,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五個月。我爸跟小三生對兒女,小三本來還有個親生女兒,壞事做多,他被車撞到腦積水在醫院續命,他兒子比我大一歲,跟混混似的,女兒比我小七歲,又蠢又跋扈。小三市井刻薄。”
蔣商鑒緩緩訴說,跟不是自己經曆似的,沒半點起伏。
倪旖想,他爸很混蛋,基因都差。
“那錢是媽媽給?”倪旖好奇道。
“鄰居媽媽身體好的時候擺早餐車賺的,一直攢着,身體好的時候總照顧我。沒要過我媽錢,她拿錢爽快,攀上個生意人,挺自戀,老想拿錢打發,怕我幹涉她好日子,其實,我都不樂意搭理她。”
蔣商鑒一直将她當做朋友,會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倪旖沉默兩秒,她都感慨自己的體質容易吸引碎冰冰。
“商商,從南方到北方,從山城到海邊,這六年過來學習,應該需要很大勇氣吧。”倪旖退回位子,抱着枕頭縮在椅裡。
“嗯,我那媽總怕我煩她,威脅她好日子,我就離遠遠的,就去外面闖蕩,鄰居媽媽也支持。”蔣商鑒輕描淡寫。
其中各種心酸也隻有他知道。
倪旖攥着他衣袖,擡眸望着:“那為什麼會選擇岽大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毫無顧忌上燕頤,岽大是我權衡利益後最佳選擇,免學費有入學獎學金還有各種補助,關鍵靠海,挺好的。”蔣商鑒腰腹微微貼着辦公桌面。
“我不太了解,但岽大确實挺有錢的。”倪旖裝傻充愣。
“倪旖,其實有些人幹到死都上不了燕兆,在你認知裡可能沒這回事,你那競賽班,最差都是C9,好的去藤校進修,但一般中學都是小鎮做題家,早上六點起淩晨兩點睡,要死要活也碰不着末流985。”
蔣商鑒淡淡道,闡述殘酷事實。
“……”
“早戀一般發生在學霸或者學渣身上,中間段普通家庭的不敢談,怕影響考大學,他們隻有高考。”
“……”
蔣商鑒微微酸澀道:“有時候我會想,讀書是為了脫貧還是為了求知?”
倪旖啞口無言。
“我好像快堅持不下,我準備舍棄來之不易的直博資格,中途轉為碩士畢業,沒想到剛開題誤打誤撞被迫延畢,隻能當博士。”蔣商鑒自嘲道,似乎很疲倦,近了瞧眼眶是深陷的,眼周陰影很深。
倪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商商好累。”
倪旖嗫嚅道,心的一角都濕潤。
她要是早一點遇到蔣商鑒那就好了。
她就可以早點保護他。
“話說多了,”蔣商鑒自嘲般笑笑道,“你也不需要考慮普通人情況。”
“商商,我雖然不懂,但我願意聽你說的。”倪旖共情能力有限,蹩腳生硬來了句上不了台面的安慰話。
蔣商鑒唇角微微上揚:“嗯,你找我,是因為前男友煩你?”
“……”倪旖攥着叉子恨恨劃開,雖然無語,但恨不得把吃掉人說,“其實,呃,就,我沒,不是,我沒前男友。”
“那就是聯姻對象?”蔣商鑒腦子嗡嗡響了兩聲,沒什麼表情地盯着眼屏幕,每一個字都變得模糊起來,像岸邊垂死掙紮的魚。
倪旖就一直看着懶散搭在隔闆的那隻手,看着它忽而五指僵硬地繃直,手背上青筋畢露,忽而又緊緊攥住玻璃邊緣,凸起清晰的骨節。
“姐,哥,睡覺吧,我都困了。”
倪旖吓得一激靈。
倪箴慢慢悠悠從一旁沙發起來,睡眼惺忪揉揉腦袋,眼圈微微紅,一看就是失眠憋的,打哈切道:“孤男寡女,我怕你出危險,是說你,哥哥,我姐可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