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珩的眉梢微微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深。
“妙。”
他手腕輕輕一翻,折扇合攏,指尖輕擡,将酒盞穩穩接住,端在掌心,眸色深邃地看向台上的阿蘿:“姑娘這一舞,可是在向本王敬酒?”
阿蘿纖腰一扭,輕笑一聲,聲音柔媚入骨:“殿下既然賞臉,阿蘿豈敢怠慢?”
話音落下,她輕輕提步,赤足踩着落英般的紅紗,一步一步地走向二樓。
衆人皆屏息看着這一幕——她竟然主動走向三皇子?
宇文珩靜靜看着她,折扇緩緩敲着掌心,而身旁的安昱則饒有興緻地笑了笑。
“哎呀,三哥,你這桃花運倒是越發旺盛了。”安昱托着腮,一副看熱鬧的樣子,“這位阿蘿姑娘,可比往日那些嬌滴滴的舞姬有趣多了。”
宇文珩對安昱的話未作回應,隻是靜靜地看着阿蘿步步逼近,眼神裡帶着一絲審視。
阿蘿走至他身前,伸出纖細的指尖,取走他掌心的琉璃酒盞,紅唇微微貼近杯沿,輕輕抿了一口,随後,她側首看向宇文珩,低聲呢喃:
“這酒……好生烈。”
宇文珩眸光微閃,忽然笑了:“那不知,本王可有這個榮幸,敬姑娘一杯更烈的?”
阿蘿輕輕一笑,半垂的眼睫下藏着一絲冷意:“殿下要敬的酒,阿蘿不敢不飲。”
這一句,既像是順從,又像是挑釁。
宇文珩眼底笑意加深,緩緩擡手倒滿酒盞,遞到她面前:“好,那就敬姑娘一杯。”
阿蘿接過酒盞,微微仰頭,将酒液緩緩倒入口中,烈酒穿喉而下,帶着一絲灼熱,而她的神情卻未有半點變化,反而在酒盡之時,眼尾的紅暈更深了一分。
她微微低頭,唇角似笑非笑,輕聲道:“多謝殿下美酒。”
然後,她将空杯倒扣在案上,轉身,衣袖翻飛,款款離去。
宇文珩盯着她的背影,折扇在指尖輕輕轉了半圈,眼底幽深。
“這位阿蘿姑娘……可真是有趣。”
……
攬月樓燈火闌珊,歌舞未歇。
後院的水榭中,湖面倒映着廊上的紅燈,微風吹皺水波,燈影晃動,似滄都的夜色般暧昧而危險。
阿蘿緩步穿行在雕梁畫棟的長廊中,廣袖輕擺,步伐優雅而從容,手中琉璃宮燈映得她眉目如畫,半遮的面紗下,唇角微勾,隐約透着一絲輕佻的笑意。
“阿蘿姑娘。”龜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臉上堆滿讨好,語氣亦格外谄媚:“三皇子殿下剛傳來話,邀姑娘一見。”
周圍的風仿佛停滞了一瞬。
阿蘿的步伐未停,微微一側首,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朦胧的陰影。她指尖輕輕扣了扣燈盞,聲音輕柔而漫不經心:“殿下難得賞光,倒是讓阿蘿受寵若驚。”
龜奴擦了擦額角沁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那姑娘可是……”
阿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隻是随意地拂了拂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燈光下愈發豔麗奪目。她語氣慵懶:“舞已罷,人亦倦,改日再叙吧。”
她的嗓音宛如春日微風拂過湖面,溫柔卻不留半點餘地。
龜奴一怔,臉色微變。他本以為阿蘿會順勢答應,畢竟攬月樓上下,誰敢拒絕三皇子的邀約?更何況,若是就此攀上三皇子,不論是對攬月樓還是對她本人,都是天大的好事。
可阿蘿卻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推拒了。
龜奴的背後冒出一層冷汗,試探道:“這……”
“怎麼?”阿蘿微微一笑,眸中透出一絲狡黠,“三皇子殿下向來憐香惜玉,難道會為了我這區區一介舞姬,就翻了臉不成?”
龜奴嘴角抽搐了一下,低聲道:“奴婢這就回話。”
阿蘿輕輕颔首,目送他離去,目光才緩緩收回。
她望向不遠處廊下隐約晃動的人影,指尖緩緩摩挲着宮燈冰冷的燈柄,眼中浮現出一抹冷意。
宇文珩——皇帝最不喜的皇子,整日沉溺于酒色,外界對他的評價不過是“荒誕無度”,但若他真的隻是個隻會飲酒作樂的廢物,又怎會在滄都如魚得水?
雖然她不願輕易招惹宇文珩,但……也許能另有收獲。
夜色更深時,綠蕪的小院内——
“你是說……宇文珩今夜并未強留你,反倒借酒席之機,與安國公府的安昱多有交談?”
綠蕪的聲音在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葉瑾輕輕拂過妝台上的玉盞,目光幽深:“他要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