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危險才有機會。”葉瑾淡淡一笑,“你安排人盯緊城門和伏鳴山的動靜,一旦發現異狀,立刻通知沈淮序。”
“是。”綠蕪低頭領命。
“溫懿如今安置何處?”葉瑾問。
“已送到郊外小院,由陶三親自守着,十分隐蔽。”綠蕪答道。
葉瑾點點頭,正要再叮囑幾句,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綠蕪朝她行了一禮,悄然退下。
門緩緩推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立于門外,逆着光,眼神靜靜地凝視着她。
是沈淮序。
葉瑾目光微動,輕聲道:“進來吧。”敲門的動靜,便讓葉瑾猜出了來人。
沈淮序步入室内,反手掩上門,室内隻餘兩人。
葉瑾靜靜看着他,眉目間卻浮出一點淺淡笑意:“累嗎?”
“還好。滄都亂了,對我們而言,不是壞事。”他站定在葉瑾面前,聲音低啞,卻極盡溫和。
夜風透過窗棂吹入,帶起室内一角輕紗微動。
葉瑾走近兩步,輕聲道:“今日朝堂上……一切都如願吧。”
沈淮序盯着她看了半晌,緩緩道:“陛下今日隻震怒太子,并未立即廢東宮,但……肯定已經動了心思。”
葉瑾略一颔首,靜聽他的話。
沈淮序微微皺眉:“太子已是困獸,隻怕最多明日便會起兵。”因為他不能等自己做下的事被查出實證。
“宇文珩肯定就是在等這個機會,逼他動手。”之前,因為她的幹擾,宇文珩一直沒能查到太子養兵的具體地方,時間過去越久,他就會越着急。
沈淮序看着她,緩緩道:“宇文珩很快就會想明白阿蘿在其中的關鍵。你與他之間……恐下次再見便是對立。”
“我們本就沒真正在一條路上。”葉瑾笑了笑,神情輕松,随即低聲道,“你準備怎麼辦?”
沈淮序目光沉靜:“太子動了,那時候滄都定會生亂,而昭武帝必然要調兵,而最有可能的……”
“安國公。”
他點了點頭,肯定了葉瑾的猜測:“我打算趁亂取回安國公藏着的那批證據。”
葉瑾心頭一震,凝眉道:“那很危險。”
沈淮序淡淡一笑,眉目卻極為認真:“所以你必須提前離開滄都。”
葉瑾直視着他,眉眼沉靜:“這件事,我可以去做。”
沈淮序微怔,随即輕聲一笑,眼神中卻透着一絲抑制不住的柔軟。
他緩步走近一分,聲音壓得極低:“葉瑾。”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喊出她的名字。
“我要你活着,在滄都亂局徹底爆發前,離開這座城。”
葉瑾微微仰頭,與他對視,目光裡有着不加掩飾的堅定:“可你呢?”
沈淮序眸色一深,緩緩伸手,輕輕覆上她的發頂。
指尖帶着微涼的溫度,卻又極盡溫柔。
他的聲音低啞沉穩,如誓言般,一字一句落在她心頭:
“無論如何,我都會護着你,走到最後。”
葉瑾眼中微微一動,垂下眼睫,呼吸微頓。
他低聲道:“若局勢發現變化,我們的計劃并不順利……葉瑾,你可會後悔?”
“不會。”葉瑾回答得極快,眼底有光。
沈淮序走到她面前,聲音低啞又克制:“但我卻有些後悔了。十幾年以來的所求——讓真相大白于天下,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後悔。隻是……”
“隻是……有些後悔把你拉了進來。”
短暫的靜默後,她輕輕開口,聲音細如風聲,卻格外堅定:“本就是在局中,不入局,又如何破局?一切也皆是我所求。”語調極輕極柔,卻勝過千言萬語。
沈淮序靜靜凝視着她,眼底的柔光幾乎溢出,像是在亂世裡終于握緊了唯一的光。
門外夜色沉沉,一如這動蕩的世道。
但這一刻,屋内的燈火溫柔無聲,仿佛在即将到來的風暴前,燃起了一道隻屬于他們的微光。
……
與此同時,太傅府内靜室。
太傅獨坐于案前,面前攤開着一封并未落款的密信。信紙普通,其上隻有寥寥數語:
“伏鳴山西側将有異動,注意東宮。”
無署名,無印章,甚至字迹也明顯經過模仿,但太傅卻能猜到是誰遞的。摩挲着信紙一角,那裡似乎有一道淺淺的印痕。多年以前,那孩子與溫懿傳信,信紙角落就會留有這樣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