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船緩緩駛離湖心小島，潘瓊英望着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小島，忍不住輕聲道：“原來任仙君和危仙君竟是這樣的關系……”

在仙舟上，兩人總是并肩而立，形影不離。潘瓊英本覺得這也沒什麼奇怪，隻當是他們同門師兄弟情誼深厚，親近些也屬尋常。

可是剛才，她分明看見任仙君的嘴角破了，頸間有道暗紅色的痕迹。

潘瓊英一眼就看出來了，爹爹每次應酬晚歸時，也是這副模樣。

而且，她跟着柳時樾遊曆這幾個月來，着實長了不少見識。

柳時樾出身合歡宗，從不在她面前說些逾矩的話。可翠屏、碧波那兩個丫頭，說起葷話來簡直肆無忌憚，也不會避着她。

記得有回在客棧，翠屏見小二生得俊俏，當場就說什麼“小郎君這腰身力道，颠勺可惜了”。惹得潘瓊英一口茶嗆在喉間。碧波更過分，有次瞧見路上兩個修士舉止親密，竟拉着她分析起“誰上誰下”的問題。這些日子耳濡目染下來，潘瓊英也懂了不少。

柳時樾低聲自語：“對啊，沒想到……真是，弄巧成拙了。”

雙生靈花一雄一雌，本是給道侶雙修時調和靈力所用。兩個男的誤食，按他設想，輕則靈力逆沖，重則經脈爆裂。誰知成就了一對野鴛鴦……

宗主常說，口口是能夠到的，離人心最近的地方。

初聽隻覺得他死裝，現在想來，竟然有點道理？

柳時樾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潘瓊英聽到，問道：“阿樾，怎麼了？”

“瓊英，我好像做錯事了……我後悔了……怎麼辦？”

潘瓊英瞪大眼睛，“後果嚴重嗎？”

“不嚴重，應該說，沒後果。”

“那……算了？”

“不行，”柳時樾捂住心口，“算了的話，我這裡不舒服。”

潘瓊英抿嘴一笑，想着他做錯的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便順着他的話，“那就想辦法補救吧。”

柳時樾小聲嘀咕，“補什麼補，給他們拆了就有。”

“什麼？”潘瓊英聽不見。

“我說，”柳時樾将話題帶回去，“光天化日，世風日下，他們這樣太不注意影響了。除了我們，還有很多小朋友在遊湖呢！”

“哈哈哈哈，”潘瓊英笑道：“他們就帶着一群小朋友，估計平時憋慌了。”

“幸好我們都易了容，還裝扮了一番，不然被他們認出多尴尬。”

提到易容，潘瓊英立刻來了精神。柳時樾教她易容之術，她一學會就自己上手易容出來了。她掏出随身的小銅鏡，對着自己的臉左照右照，挑剔道：“我總覺得兩邊眉毛不對稱……”

柳時樾湊近細看：“是有一點，不過人的臉本就不完全對稱，這樣反而更顯自然。”

潘瓊英對着銅鏡反複端詳，總覺得不夠盡善盡美，蹙眉道：“阿樾，我明明都按你教的步驟做了，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她轉向柳時樾，“是不是我漏了什麼步驟？”

“不是你的手法有問題。”柳時樾忍俊不禁，“你覺得不夠好，是因為你看慣了你原先的那張臉。瓊英本就生得國色天香，易容成其他模樣反倒像明珠蒙塵了。”

潘瓊英被他逗得咯咯直笑。阿樾說過，易容要順勢而為，要按照自己的五官走勢來改變容貌。她的五官生的剛好，搭配起來也好看。往醜裡易容會很簡單。

可她次次都舍不得遮掩自己的美貌，隻能卯足勁兒，往另一個風格易容。柳時樾打趣她，這是從一個美人往另一個美人折騰。

倒是阿樾自己，常說什麼“易容是為了隐匿行蹤”，明明生得好看，卻總愛往平凡裡易容，此刻他就頂着一張丢進人堆就找不出的面孔。

此時他們已經劃到湖中心，時不時就有小船在他們面前劃過。潘瓊英看着滿湖的人，想起方才進入碧雲閣時的情形。

負責看守的人見到他們身着百草堂服飾，問都不問就直接放行。柳時樾花重金買回來的通行玉牌，連掏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潘瓊英道：“或許我們不用易容也可以進來。”

柳時樾亦道：“碧雲閣的防衛比想象的還要松懈。邀了這麼多門派，卻根本安排不過來。可惜我想了好幾種辦法混進來，現在竟然一個都用不上。”

小船靠岸時，隻見前方人頭攢動。柳時樾随手攔下一名匆匆走過的修士：“這位道友，前面為何如此熱鬧？”

“賽程出來了，”那人指了指人群中央，“大家都在搶着看呢。”

兩人走近一看，幾名碧雲閣弟子正被圍得水洩不通。他們懷裡抱着的厚厚一疊賽程表，轉眼就被搶得七零八落。

“一人一張，一人一張，”被擠得東倒西歪的弟子扯着嗓子喊道，“不要拿多了，拿多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