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真是太磨人，郁喬招架不住，無奈隻好開口：“滾……”

聲音小到他自己都聽不見。

“大點兒聲，大點兒聲。”江彥給郁喬做示範，“像我這樣，啊——”

郁喬也豁出去了，終于大喊：“啊——”

“對對，繼續，繼續喊——”

“啊——”

真奇怪，大喊好像是心中郁悶釋放的開關，郁喬喊出第一聲之後，後面就不需要江彥再勸。

從得知周明威出軌開始，到今天不到一個月。雖然郁喬在人前竭力裝作無事發生，仍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職場精英，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裡積壓的負面情緒，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以往，他壓力大的時候，多在床上發洩。但這一次，除了跟江彥那次酒後意外，其餘的時間，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怕心底深處燒起來的火，會把他的理智完全吞沒。

此時此刻，那些陰暗的，惱怒的，郁悶的，煩躁的……所有都随着一聲聲的呐喊，消失在北洛山頂的晚風中。

這場盛大的煙花秀足足炸了快20分鐘，才漸漸結束。

周遭又恢複了昏暗，哈雷的車燈成為周遭唯一的光源。

“舒服沒有？”江彥問。

郁喬點頭：“好一點。”

一點也可以，江彥很滿意，能好一點是一點。

江彥從車上拿出一小瓶水遞給郁喬，兩個人并肩坐下來，擡頭看天。煙花消散之後，漫天的星星就變得明亮了很多。

郁喬已經又抽出了一根煙，正準備打火，卻被江彥阻止了：“唉，别點火。旱季風大，不能抽煙，一個不小心容易引發山火。”

有道理，郁喬立即把煙收了起來。他喝了一口水，問：“你怎麼知道今晚有煙花秀？”

江彥笑着說：“早上看本地資訊推送的，就在雪淩河邊，想看的人們都去河邊了。”

“我之前練車的時候來過這裡，以我的判斷，這裡的觀賞效果不比河邊差。還……沒人打擾。”

“練車？”

郁喬想起來了，江彥剛來的時候，聽到他打電話提過，跟家裡約定要拿到全A實行證明，好去參加什麼比賽。

“你要參加賽車比賽？”

江彥點頭，很自豪地說：“對啊，我之前在Y國讀書的時候，一直都有練車參加各種比賽。我還拿過好幾次冠軍呢！我沒有刻意瞞着家裡人，隻不過，他們一直以為我就是業餘玩玩，不知道我其實是想做職業賽車手。”

“大概半年前，我在比賽的時候出了意外，腿上受了很重的傷。在床上躺了快兩個月，把我家裡人吓壞了。他們不準我繼續比賽，我不同意，跟他們大吵，他們就把我弄回國，不準我再回去。”

“我還是鬧，他們就讓我來溪城，來實習，要是能拿到全A的實習證明，就同意我繼續比賽。”

江彥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睛很亮，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落在了他的眼裡。

郁喬微微點頭，拍拍他的肩：“會拿到的，我給你打全A。”

江彥有些訝異地說：“我以為你會說，我家裡人說得對，為了我的安全，還是不要賽車了。”

郁喬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笑道：“安全很重要，小朋友的夢想也很重要啊。而且，我相信你會小心的。”

“你相信我。”江彥的心被郁喬這句話漲得滿滿的，連最讨厭的“小朋友”，都沒有注意到。

他興奮地說：“無所謂了，就算拿不到，我也有辦法繼續比賽。我不過是給他們面子，不想傷他們的心。”

“而且……”江彥目光灼灼地看着郁喬，“我現在不想那麼快走了。”

江彥的眼神太露骨，郁喬像是被他定住了身形，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不想接他的話題，目光閃爍，掩飾般又喝了一口水。

“給我喝一口。”江彥舔了舔嘴唇，卻突然從郁喬手裡搶過了水瓶。

“诶——”郁喬根本來不及攔，眼睜睜地看着江彥仰着頭，咕嘟咕嘟地喝掉一大半。

他的嘴唇抵在瓶口，透明的水珠從他的唇角溢出，沿着他鋒利的下颌線滑落。

兩個人，嘴唇挨着瓶口，喝同一瓶水……

“嘶……”郁喬隻覺得今天被江彥咬在唇上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

這個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郁喬移開了視線，江彥又把水瓶塞回郁喬手中，眨了眨眼：“幹嘛這個表情？一瓶水而已，郁總不會這麼小氣吧？”

郁喬懶得理他：“走吧，回去了。”

“這就回去？”江彥還想跟郁喬多呆一會兒。

“山上有蚊子啊……”郁喬說着，已經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的土，邁步走向摩托車。

“你被咬了？咬哪兒了？我看看……”

“滾蛋，你手往哪兒伸呢……”

“我看看嘛……”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江彥沒有再把車開得那麼快，而是慢悠悠的，讓郁喬享受微涼的晚風。

郁喬仍是抱着江彥的腰，他本想盡量不要跟江彥貼得太近，但這樣僵直着腰背，沒多久就腰酸背疼。

他隻好放棄，沒必要讓自己難受，還是直接靠在江彥寬闊的肩背上。

江彥自然感受到了郁喬的親近，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燈影明滅，哈雷漫行在下山的路上。

郁喬抱着江彥的腰，忽然想起了一部很老很老的電影《天若有情》。劉德華和吳倩蓮主演的，當年很火。

劉德華騎着機車，載着穿着雪白婚紗的吳倩蓮，駛向未知的遠方，成為了影片最經典的鏡頭。那部電影當年感動了許多人，連帶着劉德華騎的那輛機車，也成了一代神車。

“江彥，你看過《天若有情》嗎？”

“什麼？？”

郁喬在江彥身後，順着風，江彥沒聽太清郁喬的話。

“算了，沒什麼。”

那電影比郁喬的年紀都大，江彥這麼年輕，應該沒有看過。

而且，叛逆少年跟富家乖乖女的愛情故事，他現在提起來，感覺怪怪的。

江彥果然也沒有繼續追問。

回到觀山悅，江彥停好車，順手将郁喬抱下來。

“你車還在公司，明早我載你？”江彥問。

郁喬失笑：“我打車吧。我坐這個上班，被同事看到不得吓死。”

江彥不解：“有什麼關系？”

随即，視線落在郁喬一身已經不那麼筆挺的西裝上，“哦”了一聲：“明白了，堂堂郁總，跟您的形象不符。”

郁喬眉尾微揚，很理所當然地點頭：“知道就好。”

那副驕傲的模樣，好像一隻昂首挺胸，尾巴翹翹的貓。看得江彥心癢癢的，忍不住又想親上去。

被郁喬果斷攔住：“臭小子，再趁火打劫，我揍你啊！”

在天台上，郁喬沒有防備，嘴唇又被江彥咬破了，現在還疼呢！再來一次，江彥這野狗似的又啃又咬，他明天還怎麼見人。

“揍呗，我讓你揍。”江彥幹脆捉着郁喬的手往自己臉上貼。

“滾蛋——”

兩人相視一笑，随即走進電梯。

在9樓告别了江彥，郁喬從10樓出了電梯門。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完全褪去，卻在看到家門口的人時，驟然冷了下去。

“周明威，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