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霆聞言讪笑道:“那不是因為李班頭你厲害嗎?我覺得跟着你,絕對沒問題!”
陶勉聽罷,神色略有些無奈地開口:“趙霆,本官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得多讀書?眼睛也要多看。”
趙霆一臉無辜地摸了摸後腦勺:“大人,您也知道,我一看書就頭疼啊。”
“書讀不進,那就用腦子!”陶勉少見的有一絲氣急敗壞,“想想看,為什麼隻殺了前兩個人,單單留下見雲?”
趙霆脫口而出:“大人,他們是,殺不了?”
李長曳倒仍是毫無表情,語氣卻也依舊冷靜:“不是不能,而是他們根本不想一起殺了見雲。留下見雲,是為了——”
“翻案。”陶勉補充,語氣沉穩,話音卻如敲在木案上的鼓點,铿锵有力。
李長曳微微一怔,側頭看向陶勉。他恰好也轉頭與她對視,那一瞬間,四目相接,像是在确認彼此的想法是否一緻。李長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眼底透出一絲贊許,随即垂下眸子,似乎掩蓋住了某些不該被看見的情緒。
趙霆一愣:“翻案?什麼意思?”
“什麼樣的人熱衷于翻案?”陶勉輕輕搖着折扇,步子閑适,低沉的聲音在牢房裡顯得格外清晰,“殺人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想要的是,讓對方身敗名裂、徹底崩潰。他要的不隻是命,更是毀滅對方的一切。”
“或許,”李長曳接過話頭,眸光微冷,“他還想知道,這背後,真正的黑手究竟是誰。”
趙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撓頭不解:“可咱們現在怎麼辦?見雲什麼都不肯說啊。”
“法正寺。”陶勉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李長曳,語調意味深長,“他不說,但他在那兒呆了這麼多年,總有人會開口。”
李長曳點點頭,冷靜道:“看來,隻能從寺裡下手了。”
陶勉慢慢靠近她,低聲道:“李班頭,本官不擅查案,隻能仰仗你了。”
趙霆在一旁忍不住小聲嘟囔:“大人,您這剛來幾天就光薅李班頭啊……”
陶勉聞言,淡淡一笑,像是沒聽見,又像是懶得理會,繼續向前走去。
黃昏時分,微弱的天光透過狹小的牢窗投射進來,将見雲的身影拉得狹長。獄中死寂一片,他坐在角落,雙目微閉,一整日粒米未進,腹中隐隐作痛,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獄卒提着飯桶走進來,将一碗飯食放到地上,語氣懶散:“和尚,吃飯了。”
見雲睜開眼,瞥了一眼碗中——不知是獄卒大發慈悲,還是另有原因,今夜的飯食竟比以往多了幾分豐盛。幹巴巴的饅頭旁,竟添了一碗泛着熱氣的野菜粥。這樣的夥食,于這冷冰冰的大牢中,算得上稀罕。
獄卒放下飯後就回到值班處,坐下扒拉飯菜。遠遠瞧去,他們今日似乎也加了餐,桌上擺着幾道肉菜,香氣四溢。他們一邊吃一邊閑聊。
“嘿,今天這趙掌櫃可真會做生意,”一個獄卒嘴裡塞滿了菜,含糊說道,“白天把那些小販擠得無處可去,晚上又買下人家的吃食,說是送給街坊,還給我們分了點”
另一個獄卒笑着接口:“啧,這趙歸荑厲害得很。你等着,趙家遲早是鳳州首富。”
見雲聞言,若有所思,端起粥回到角落,幾口便喝了個幹淨。剛将碗放下,手指卻觸到碗底一角異樣的質感。他眉心微皺,順勢将手探入碗底,指尖一探,摸出一張薄薄的紙片。
他緩緩展開紙條,瞳孔微縮。
幾行猩紅的大字赫然入目:
十五載幽魂何處,借爾頭顱祭舊冤!
見雲的手猛地一頓,紙條邊緣被捏出褶皺。他環顧四周,目光在昏暗的牢房中快速掃過,神色陰沉。那向來鎮定的面容,此刻被一絲冷汗所破。
紙條被他快速揉進掌中,他擡起頭看向牢門外的獄卒,聲音壓低帶着探詢:“這飯是誰送來的?”
獄卒大咧咧地答道:“還能是誰?趙大掌櫃那邊送來的剩菜剩飯罷了,你還想挑?”
見雲閉了閉眼,仿佛在極力壓抑某種情緒,随即低頭輕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但指尖死死攥着紙條的力道,已将手心捏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