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他轉身便走。
葉廷山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神情平靜,卻難掩一絲疲憊。他的目光停留了許久,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半晌後,葉廷山轉身,朝縣城外的方向走去。李長曳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隻得低頭默默跟上。
到客棧後,師徒三人圍坐在桌邊用餐。桌上擺着幾盤簡單的菜肴,李長曳盯着盤子裡的桂花糯米藕,忍不住夾了一塊放進嘴裡。葉廷山見狀,随手将那糯米藕推到她面前:“你小時候就愛吃這個,還是一點沒變。”
李長曳一愣,随即嘴角彎起:“師父還記得啊。”
一旁的李長風卻撇了撇嘴:“師父,我小時候也愛吃,怎麼從沒見您特意照顧我?”
“你?”葉廷山淡淡瞥了他一眼,“當年帶你上山修煉的時候,你看見什麼都能吃,連野果子都不放過,我哪裡用得着操心?”
李長風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悶頭夾了一筷子青菜:“也沒見師父記得什麼特别的。”
葉廷山沒有理會他的抱怨,轉頭看向李長曳,原本平淡的眼神逐漸凝重起來。他放下筷子,目光停在李長曳的臉上:“長曳,你怎麼會卷到這件事裡來?是不是長風叫的你?”
李長曳感受到氣氛驟然變化,放下筷子,正色說道:“師父,應該是我問您才對。您怎麼會卷進這樣的事故裡?”
葉廷山沉默片刻,似在斟酌,随後輕輕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我有一位故交,最近發現她的死有些蹊跷。”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在李長曳身上:“而錢郎中,是她死前見過的最後一人。我對這件事有些疑惑,所以特意去問他。”
李長曳心下一緊,追問道:“那您又是怎麼和那王掌櫃牽扯上的?王掌櫃又是怎麼死的?”
葉廷山抿了一口茶,聲音低沉下來:“那天,我剛見到錢郎中,正在談話,王掌櫃就派人來請錢郎中去赴宴。王掌櫃,平日和我也有些交情,我便随錢郎中一同前往。”
葉廷山神色略微一變,緩緩說道:“我到達時,他們已經吃喝好一陣了。我坐下沒多久,那王掌櫃就倒下了。”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想當時的情景:“他沒有任何外傷,樣子看起來像是中毒而亡。不過,毒從何來,我也不清楚。”
李長曳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神裡透出一絲警惕:“中毒……師父,您有沒有碰過桌上的東西?”
葉廷山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你師父我還不至于蠢到這種地步。”
他擡頭看向窗外,似乎疲憊漸漸湧上來,緩緩站起身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太累了,先回屋休息。明早我們出發回鳳州。”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朝樓上的房間走去,動作看似随意,卻帶着一絲罕見的沉重。
李長曳與李長風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幾分疑惑。師父向來喜歡在大堂中喝酒閑談,尤其是這種旅途中的客棧,和人說上幾句江湖見聞,能談到深夜。但這次,他卻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匆匆離開,實在不像平時的他。
“師妹,你說,師父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咱們?”李長風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若真有事,肯定不會說。”李長曳目光微冷,語氣中多了幾分堅定,“不過,咱們可不能就這麼信了他一面之詞。明早上路前,我得去查查這平陽城裡的情況。”
過了一陣,夜已深,月光灑在客棧的廊道上,映得寂靜無聲。李長曳收拾好明早的行李,将包袱系緊後,特意将從平陽帶回的幾樣特産裝進了另一個小包裹裡,準備送給阿月。嗯,順帶還有陶勉的份。做完這些瑣事,她正打算回房休息。
路過葉廷山的房間時,她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卻見裡面的燈早已熄滅,毫無聲響,師父像是早已歇息。
她站在門外片刻,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去敲門,心中暗道:罷了,明天路上再和師父好好聊聊吧。
次日天剛蒙蒙亮,客棧外的街道上已有早起的攤販開始擺攤。李長曳提着包裹來到客棧大堂時,隻見李長風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桌邊等待。
“師妹,你也太慢了。”李長風見她進來,立刻抱怨道,“師父還沒下來,你說,他是不是還在睡?”
李長曳聞言一愣:“他昨晚早早回房了,怎麼會……”
兩人正說着,葉廷山這才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下來,臉上似乎帶着幾分倦色。李長曳看着他,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剛想上前詢問,就聽見街邊傳來一聲大喊:“哎,知道嗎?那錢郎中,昨晚死在家裡了!”
李長曳和李長風都愣了一下,同時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一個挑擔子的老漢站在街邊,與幾個路人閑聊:“昨晚我家就在錢郎中隔壁,半夜就聽見他家鬧騰,後來聽人說,錢郎中沒了!還有人說,是中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