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從山林中緩緩走出,黃昏的餘光映在他的臉上,光影交錯,半明半暗,宛如陰陽難分,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李長曳眯了眯眼,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趕到此地,你竟如此迅速,看來對這山中地勢頗為熟悉啊,周捕快。”
那人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一步,露出面容,正是平陽縣衙的周仁。
周仁此時倒是少有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拱了拱手:“不愧是鳳州赫赫有名的李捕快,果然有兩下子。”
李長風皺了皺眉,握緊手中的佩刀,語氣帶着幾分疑惑:“周捕快為何會在此地?”
李長曳并未答話,反而看向一旁瑟瑟發抖,試圖躲藏的孫镖頭,語氣冷然:“周捕快為何在此?師兄,你還看不出來嗎?想取孫镖頭性命的,就是他。”
李長風面露震驚,剛想開口,卻見周仁忽然笑了:“李捕快,不可無端猜測。我是奉命緝拿孫镖頭,他乃錢郎中一案的重要疑犯,我豈會随意動他?”
“奉命?”李長曳輕輕挑眉,慢條斯理地問:“既是奉命,為何不見你帶着衙役同行?為何在城中的時候都不動手,偏偏到了這毫無人煙的山林中,才打算緝拿呢?”
周仁的笑容微微僵住,但依舊語氣平靜:“抓捕這等重要嫌犯,豈能在人多處張揚?容易誤傷其他百姓。李捕快難道不明白,悄然行事更為穩妥?”
“是嗎?”李長曳低聲笑了笑:“還是說,你怕帶了旁人,害怕你的同僚們看到你殺了他?”
這句話如一道炸雷,讓周仁臉色一變。他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佩刀,而李長風也瞬間舉起刀,護在李長曳身前。
氣氛驟然凝滞。
而就在這時,孫镖頭忽然像是瘋了一般撲向周仁,哭喊着:“周捕快,求你放過我!當年都是我的錯,你就放過我吧,讓我當牛做馬都可以。”
周仁眸中閃過一絲殺機,反手便要拔刀。誰料李長曳快他一步,手中利劍倏地出鞘,直指他的咽喉。
“周仁,看來我的猜測沒錯。”她的聲音低沉,像寒風刺骨,“孫镖頭就說了一句,你就這麼急着殺他?”
周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然擡頭,眼中滿是陰鸷之色:“李捕快,你這嘴,果然利得很。”
李長曳死死盯着周仁:“讓我猜猜,你為什麼一定要殺孫镖頭?是為了人皮冊吧。”
周仁的臉色一瞬間僵住,目光劃過李長曳。他面色鎮定,但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李捕快,說話要有證據。”
“證據?”李長曳緩緩起身,目光鋒利如刀:“你的計劃确實很完美,可惜,從我見到你第一面起,你就露了馬腳。”
周仁冷笑一聲:“哦?願聞其詳。”
“王掌櫃家中,你一再談論人皮冊的可怖之處。”李長曳聲音平靜,卻透着咄咄逼人的銳氣,“你我是同行,為什麼不好好探案,天天宣揚這些怪談?要麼是你膽小愚鈍,要麼是你别有用心……”
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要麼是你想借助這個流言掩蓋什麼。”
周仁道:“李捕快,這些不過都是你的揣測罷了。”
李長曳緩緩向前一步:“昨日夜裡我師父确實去了錢家,如果他離開時,錢郎中已經死了。那天亮之後去看錢郎中的你,難道是去拜訪一具屍體嗎?或者我可以說,今早你離開後,錢郎中才死的嗎?”
周仁的目光一沉,但依舊不發一語。
“本來,我也隻是猜測。”李長曳目光直直盯着周仁,“直到我在錢家,聽到錢家丫鬟的一句話。她說,她偷東西是‘為民除害’——這話聽着冠冕堂皇,但細想卻透着古怪。偷盜錢郎中的藥材,怎能稱得上‘為民除害’?”
周仁的呼吸一滞,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除非,那讓她偷藥,或下毒的人,真的讓她以為是在為民除害。那人是誰?”李長曳冷笑一聲,話鋒一轉,“這個平陽城内,這小丫頭能夠得上邊的,也隻有你了,周捕快。”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殺錢郎中,是因為他手中有人皮冊的線索。那麼殺孫镖頭,又是為何呢?”她目光如炬,直指周仁。
周仁站在原地,神色陰沉,一言不發。
李長曳側頭看向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孫镖頭:“孫镖頭,現在你看看這情勢,是我和師兄在保你。可周仁,分明是要取你性命的。若你再不将實情說出來,我可不能保證能護住你這條命。”
孫镖頭早已吓得魂飛魄散,此時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也不清楚!昨夜錢郎中提到過,好像是十幾年前,他殺了一個叫蘭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