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雅正在給周華陽整理被子,忽而聽見有腳步聲,她以為是護士所以沒回頭,直到一袋水果緩緩出現在身側,轉頭發現是他,周雅明顯頓了一下。
她以為他今天不會來。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家飯館。
别的桌都有說有笑的,他們兩個坐着好久也沒說話。
菜上了,周雅沉默吃着,偶然他會給自己夾菜,她隻是默默地吃。
吃完了飯他們沿着回醫院的路,走得很慢。
他心情也不好,拿了煙出來抽。
“你在想什麼?”他問。
周雅平靜地看着前方,過了好一會,“沒想什麼。”
“馬上要開學了,你準備帶什麼過去?”
周雅眼眸微動,幾乎不可察覺。
“一些日用品。”
薛祈耀抽了口煙,平靜問她:“你是不是沒想去?”
聞言,周雅下意識停了下來,低着頭不知想什麼,忽而看着他,“我有說過這話嗎?”
她的語氣帶有絲生氣。
“你沒說過。”薛祈耀朝前走,走得很慢,“但也别再在心裡想,上次都能解決,這次也能。”
“靠什麼?”周雅幾步跟了上去,“又像上次那樣?那幫人明擺了賴着不給,就算能要回來,到時候學校都開學了...”她忽然停頓。
薛祈耀輕笑了聲。
他的眼神仿佛将她整個人盯穿,周雅别開了臉朝前走,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醫院門口。
周雅停了下來,看向他,“你别再管這個事了。”
薛祈耀不說話,自顧自朝醫院大門走。周雅定在那看着他背影,眼圈忽然發紅,走上去将他往後拉。
“你能不能别那麼倔。”
薛祈耀定定看着她,“周雅,是誰倔?”
她不說話了。
“我上去看叔叔的,跟你無關。”
“他睡覺了。”周雅用力把他往外扯,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她進入電梯,回頭時看見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她閉了閉眼。
周雅回到病房時周華陽一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試探地問:“你們兩個吵架了?”
“......”周雅背對着他整理着外套。
“這個院我不住了。”周華陽挪動着下床。
背對着的周雅攥着衣服好一會沒有動,忽然地回頭,質問道:“你要幹什麼?”
“天天住在這又不見好還浪費那麼多錢。”
周雅看着他站起來又站不穩,心裡一陣煩躁,忍不住吼,“你能不能躺好!再動腿就别要了!”
周華陽心裡自責,被她吼得也煩了起來,音量跟着加大:“我回家不是一樣的躺?”
周雅閉了閉眼,喊道:“錢都花了還能要回來嗎?”
周華陽望着她沉默半響,心裡思緒萬千。
“阿雅,我的人生沒有希望你的人生才剛開始。”
周雅别過頭,看着那個吊瓶,眼睛一點點紅。她的人生什麼時候有過希望。
周華陽睡下後病房變得極安靜,沒有開燈,一絲燈光都沒有,周雅坐在沙發那望着窗戶。
嗡嗡...嗡嗡...
消息不間斷。她知道是誰,不敢看,直到消息停了,她才一條一條往上滑。
-叔叔醒了嗎?
-我剛送完貨回來,現在在小倉庫這邊,等忙完了晚點去找你好不好?
-看到了給我回個消息。
......
消息又來了。周雅看了一會,退了出去,閉上眼睛想要睡覺,可越睡越煩,根本坐不住,她拿上手機出了醫院。
在門口攔了輛車,跟司機報工地的地址。
到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多,那工地還在施工,辦公室的燈也亮着。
周雅直接闖進去,原本悠閑地玩着手機的劉建通看到是她臉色立變,不耐煩地沖她說:“你又來幹什麼?”
“把賠償金賠給我們!”周雅冷漠地看着他。
劉建通心裡一陣煩,叫了旁人把她弄出去,周雅不肯走,那個人越推她她越往裡面闖,劉建通看得煩,也起身過來推她,她敵不過,硬生生被推出了門倒在地上。
他們要關門,周雅立即爬起身去攔,直接用手去擋門,裡面的人沒料到,被她這一擋整個人踉跄往後。
那人被周雅惹毛了,怒氣沖沖地瞪着她,眼看着就要上手,被一個忽如其來的聲音呵住。
周雅聽出了這個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大成,還有彪子。
她很意外,“你們怎麼來了?”
大成拉她起來拉到後面去,“躲着點,傷了你我沒法跟那小子交代。”
“他人呢?”
他沒有回答周雅的問題,兩個人直接闖了進去,叫他們賠償周華陽的醫藥費,兩方争執不下,後來直接打起來了,來了好多人。
周雅在後面看得着急,正想上去,腰處忽然扶上來一隻手,吓得她頓時回頭。
“你、你怎麼來了?”
薛祈耀攬着她腰,一隻手拿着手機。周雅看到他在錄像,對着被打的大成和彪子。
差不多了。薛祈耀對着人群喊了聲,好幾個停下手,其餘人也跟着停了下來,大成跟彪子躺在那裡痛苦地叫喊,聽着都覺得疼。
周雅立即走過去,問他們怎麼樣了。
薛祈耀拿着手機舉到劉建通面前,“你們打人證據确鑿,最好把周華陽的賠償金給了,否則我把視頻發上去。”
劉建通不屑一笑,“你發,盡管發,看你們今天能不能出去這個門。”
“拍的時候我已經備份了,如果不見我們回去那邊就會馬上發出去。”
“你發啊!我怕你們啊!一群愣頭青。”劉建通正想叫工人把他們給抓起來,薛祈耀在他先一步開了口:“你可想好了,你們這是重點項目,到時候要把新聞撤回來要花多少錢去疏通,我們也不要你賠多少錢,把花了的醫藥費跟剩下的給了就行,總共下來也就六萬左右,要是這視頻流出去要花的可不止這些。”
劉建通氣得想要破罐子破摔,旁邊有點眼色的那人拉了他一下,接着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後來那人跑進去辦公室拿了張紙出來,遞給薛祈耀。
是一張六萬塊的支票。
其實賠償金上面早就給下來了,劉建通他們幾個人原本想塞自己口袋裡,誰知道他們今晚鬧這一出。
錢到手,薛祈耀跟周雅拉起大成他們離開。
走出工地一段距離後,原本還要死不活的大成忽然脫離了她的手,周雅一愣,明顯懵了。
而他們兩個在笑。
“我們裝的,哪有那麼傻。”大成從衣服裡面拿出了一塊大木闆,周雅還看到他裡面還包了一圈海綿。
剛才看到他們被打成那樣她都要吓死了,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們說是薛祈耀出的馊主意,自己又不上,在旁邊錄視頻。周雅看向他,薛祈耀對她笑,将人攬進懷裡。
大成摸了下被打傷的嘴角,一碰就疼,“靠,忘記給臉套個頭套了,老子還要泡妞的。”
“就你這張臉啊,得了吧,也就現在還能看點。”
彪子剛說完就招來大成一個後踢腿。
“哎我他媽,咱倆是一個陣營的吧,傻貨。”
“噢,對。”
彪子跟大成一齊看向他們倆。
“說說吧,這怎麼賠啊?”
周雅薛祈耀相視一笑,停下腳步,同步地朝他們一鞠躬。
大成低罵了句操。這時候還他媽秀恩愛。
前面有家燒烤攤,周雅說請他們兩個吃,點了好多菜。
吃的時候大成又在抱怨他那張帥臉毀了,被薛祈耀踢了腳屁股,讓他差不多得了,大成拍了他一掌,回頭看見彪子在笑,又拍了他一掌,彪子随手扔過去一根簽子。
周雅邊吃邊看着他們打鬧。
吃完了他們在路口道别,周雅誠摯地對他們說了一遍謝謝。
大成擺擺手,“吃喜酒的時候讓我們坐主桌就行。”
周雅點頭笑,“一定。”
看着他們遠去後他們才轉身,往醫院走。
“吃誰的喜酒啊?”薛祈耀手搭着她肩,懶洋洋地問。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逗她。周雅推了下他胸口,“我的,怎麼了?”
“噢。”他拖長着尾音,“你自己結婚啊。”
“我就自己結婚,怎麼了?不行嗎?”
“噢。我沒你厲害,一個人結不了,得找個人一起結。”
“你找誰?”周雅停了下來,盯着他。
“這我哪知道,你又不願意。”
周雅氣得咬唇。他這分明就是要诓騙她說出要跟他結婚這種話,她偏不要說。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去喝喜酒。”
薛祈耀輕笑聲,轉身走到了她面前,單手插兜以倒退的方式在走,一邊挑撥地弄起她一縷劉海,“我不會給你發請柬。”
“不給就不給,誰稀罕,我也跟别人結,也不給你發請柬。”周雅伸手打了下他胸口。
“你結不了。”
聽這話周雅就不滿了:“憑什麼你可以結我就結不了?”
“因為,我會騎着七彩祥雲,去搶人。”
周雅被逗得一陣笑,去拍他胸口,“你幼不幼稚,還七彩祥雲,要不要再帶幾個大炮啊。”
他輕啧了聲,想得很認真的樣子,“聽上去不錯。”
“那大炮我要那種彩色的泡泡彈,打出來滿天飛。”她用雙手在空中比劃。
“可以。”
周雅要去戳他額頭,“可以你個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