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胸長袖,純白緞面,手工刺繡星星,裙撐撐起高貴與傲然,像上世紀的公主。
看着不可亵渎,難以接近,但她總是如沐春風的,站在爺爺身邊,圍繞着一衆比她年長的長輩,依然如魚得水。
不遠處的應臨看着這一幕,偏頭對妻子放低了聲音,“那小子還沒來嗎?”
馮燕臉上笑吟吟的,心裡同樣無奈,“…應該來了吧?”
同樣關心應蕭是否到來的人很多,比如站在廊檐下,覺得人多懶得湊過去的黎邵幾人。
黎邵的面容冷淡,雙手抄兜,站姿挺拔,像青松,同身邊抱臂依柱上懶慢的金子濯截然相反。
金子濯:“欸,你說阿蕭哪兒呢?都這會兒了還沒見着人。”他又朝場上的林興騰和旁邊的林慧允看過去,“今兒這麼重要的場合,他不來不合适吧。”
今天這場宴會的确很重要——
林老唯一的孫女回到京城,自然是需要一個極隆重的場合向所有人介紹。
林家的人都用一個很明顯的共同特征,溫和内斂,林慧允如此,她的爺爺更是這樣。他向所有人介紹他的寶貝孫女,言辭并不多,但句句都是疼愛和重視。
“不知道。”
金子濯低聲罵一句‘悶葫蘆’,黎邵的眼冷冷地看過去,金子濯又立時觑了聲。
“說誰呢。”
背後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
應蕭走過去,手搭黎邵跟金子濯肩上,目光卻是看着不遠處人群中心的那個人。
“在這兒幹嘛?”
“這不等你呢嘛,”金子濯看了他一眼,提醒,“馮姨在找你,不過去?”他擡了擡下巴,示意。
黎邵也看向應蕭。
沒等他說話,場上的燈光霎時黯了下來,掩住了應蕭的不樂意。
燈光暗下來的那一瞬間,音樂伴奏響起,旁邊站着的人都散開,優雅的華爾茲響起,于是場上隻剩下了一老一少。
一向穿慣中山裝的老人換上了西裝,舞步純熟,代替父親的角色,這讓所有人都很驚訝。
這曲舞很短,短到大概算不上開場舞。
以至于結束後燈光沒亮起,愈加暗下去,打光集中在林慧允一個人身上,隻有她一個人。
應蕭微微怔住。
林慧允站在過亮的白熾裡,她是唯一的曝光,這使得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明明挺遠的距離,隔着層層人群,但應蕭好像還是看見,那抹得體笑容下的微微僵硬。
就像那晚應蕭不經意帶上諷意的——“你裝得很好”,林慧允聽到後,少有的情緒外露。
應蕭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
旁邊的金子濯也在嘀咕:“怎麼搞得,這燈光有毛病吧!”他的話還沒說完,感覺到一陣猛力撞到他的肩膀,一看,是應蕭。
宴會是露天開放式的,一處院子。
賓客們都散開層層圍着。
此刻的場面有些安靜,隻有悠揚的前奏。
男生穿過層層的人,從黯淡走進光影裡,甚至能看見有的人驚訝的神情,沒人攔他的路,以至于應蕭很容易的就來到了林慧允的身邊,像夢幻的錯覺。
“我怎麼覺得他倆還挺般配的呢。”
金子濯也傻了,語氣由喃喃自語突然變得有些猥瑣,他拽了旁邊的黎邵一把,“你看呐!之前還說讨厭人家,現在尾巴都快翹起來了,我就說嘛,他今兒怎麼穿得跟要結婚似的——”
黎邵揮開了金子濯的手,這一舉動使得金子濯愣了一下。
穿的像要結婚的應蕭今兒的行頭都是馮燕給他選的。
黑色西裝,應蕭的個子高,肩寬腰細,身上又還有少年人的清瘦。
非常招眼的存在。
應蕭的腳步逐漸慢下來。
到了最後,旁人看不見,但面前的林慧允能看到他臉上的别扭和不自在。
隻有應蕭看見林慧允笑了一下,很淡,轉瞬即逝。
橫在兩人之間這許多天,明明一秒前還存在的無形屏障瞬間消失。
林慧允看着眼前這個别扭的大男孩,想到了金子濯他們開玩笑的時候會叫他“應公主”,确實很貼合他。
善良的傲嬌怪。
應蕭主動邀舞,這一舉動落在有心人眼裡免不得琢磨,兩人家世相當,圈裡的人摸不準林慧允的性子,但對應蕭還是有幾分了解。
挺有涵養的一恣意妄為公子哥,不管在哪兒都是被衆星捧月的存在,倒不是故意的,隻是骨子裡帶着天生的對一切的漫不經心。
不管心裡怎麼猜,衆人的面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随着兩人的肢體接觸,手的交握,應蕭原本還有些僵硬的身體很快放松下來。
他敏銳注意到外人的神情,猜到了自己作為這場歡迎宴主人開場舞舞伴的用意。
隻是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暖調的燈光随着曼妙的音樂落在這對少男少女的身上,賞心悅目,應蕭心裡揣着事,十分複雜,但同樣想十分認真地跳好這場舞。
不能讓身前的林慧允挑出一絲一毫的錯處。
到了最後要結束的時候,林慧允的手搭上了他的肩,他的目光跟着看過去。
這個結束的動作是很親近的。
于是在林慧允要靠近應蕭的時候,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圓。
他聽見她說——
“謝謝你。”